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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講過一個故事。1948年的時候,中國海軍在南海抓了一個大海龜,各大報紙都把這當奇聞軼事來報道。但其他報紙都說抓到的是玳瑁,唯獨《世界日報》駐上海記者說是烏龜。當時的主編成舍我大怒,發去電報責問,全文僅10個字:“人皆玳瑁,我獨烏龜,何也?”其對字數的計較,可見一斑。
甚至在新文化運動時爭論文言文與白話文優劣時,電報還屢屢現身而出當裁判。
黃侃(一說章太炎)就拿電報舉過例子,說如以白話文來寫:“爸爸死了,快點回來呀。”實在囉嗦,若用文言文寫,只須4個字:“父亡速歸。”可見文言可適合於新時代生活。
另外一個傳說是關於胡適的。有一回他在北大給人講課,免不了頌揚白話文幾句,有學生起立質疑。於是胡適說前兩天有人邀請他去作行政院秘書,被他推辭。他讓學生以此事為例,讓他們以文言文擬一封推辭電報。其中一封用字最少的文言電報是“才學疏淺,恐難勝任,不堪從命”,胡適大筆一揮,用白話文只寫了5個字:“幹不了,謝謝。”
這兩個故事都有偏頗之處,故意把反對的文體寫得很長,把支援的文體寫得很短,權當趣事則罷。但這也反證電報費用之貴,已經使人達到對字數錙銖必爭的地步。
可是電報為啥這麼貴呢?電報的費用主要是產生於兩個環節。
第一是它的傳輸費用。
電報的原理很簡單,說白了就是透過線路傳遞長、短電脈衝訊號之間的規律性交替。不過這只是一種理想狀態,實際情況要複雜得多。
咱們的想象中,電那和光的速度一樣,都是每秒30萬公里,拿電來通訊可以瞬息跨越幾大洲,無比快捷。其實沒那麼簡單,電報原理被提出來以後,科學家透過大量實驗已經知道,電流透過電纜的速度取決於電纜的電阻和靜電容的乘積,訊號的推遲比例等於電纜長度的平方。換句話說,電纜越長,資訊傳遞速度越慢。
早期的電報以直流傳輸於架空單線鐵路,以地氣完成迴路,不能跨越海峽或遠涉重洋。1850年,第一條水線跨過英吉利海峽,和法國連線到了一起,併產生了一個新的英文單詞cable——海底電纜。
世界上第一條跨洲電纜是1858年從華盛頓穿過大西洋鋪到倫敦的海線。當時美國總統布坎南發給英國首相巴麥尊一封電報:“上帝保佑,希望電報能成為民族永久和平與友誼的紐帶。”這封電報的願望很好,一共150個字母,卻足足發了30個小時。這條電纜命運多舛,鋪設的時候就曾經在12000英尺水下崩斷。等到建完後一個月,因為電纜絕緣被擊穿而徹底報廢。
一直到開爾文勳爵(又名威廉·湯姆遜)改進了無定向反射電流計、發現了正負電流發報規律,電報的傳輸速度才有了提高。後來經過科學家不懈努力,這個技術難題基本得到了解決,但成本仍舊相當高昂。
第二種是電報的譯碼成本。因為電報傳遞的只是訊號,還必須讓人把文字翻譯成電碼,再把電碼翻譯迴文字。這在電腦面世之前,是個吃力的活兒。看過《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人,應該還記得列寧去世那一段兒:
〖在舍佩托夫卡火車一站的報務室裡,三架莫爾斯電報機啪嗒啪嗒地響著,只有內行人才能聽懂這不絕於耳的密語。
兩個女報務員都很年輕。從開始工作到現在,經她們手收發的電報紙條,頂多也就兩萬米長,可是,跟她們同事的老報務員卻已經超過二十萬米了。收報的時候,他用不著像她們那樣,看著紙條,皺著眉頭,去拼讀那些難認的詞和句子。他根據電報機的嗒嗒聲,就能把電文譯出來,一個字一個字地抄在紙上。現在他正在收聽並記錄電文:“同文發往各站,同文發往各站,同文發往各站!”
……他看得入了神,竟忘記了聽機器的響聲。等他回過頭來,已經漏過了一段電文,他托起紙條讀道:“一月二十一日晚六時五十分……”他迅速抄下這段電文,然後放下紙條,用手託著頭,繼續往下聽:“在高爾克村逝世……”
他慢慢地記下來。一生中他不知收聽過多少訃聞和喜訊,他總是最先知道別人的痛苦和幸福。那些簡略而又不完整的句子究竟說些什麼,他早就不去留意了。他耳朵聽著,手機械地記著,根本不理會它的內容。
不過是某某人死了,通知某某人而已。老報務員已經忘了電文開頭的幾個字:“同文發往各站,同文發往各站,同文發往各站!”機器嗒嗒地響著,他邊聽邊譯:“弗……拉……基……米……爾……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