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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視線不自覺地又落在床鋪上。圍繞床的三面牆壁皆開有窗戶,但只有正面窗簾是開啟的;在梳妝檯的左手邊──也就是面對床鋪時的右手邊──有一扇門。我轉動門閂,開啟門,發現外頭是一個面對街道的小陽臺,十分骯髒;陽臺角落有一個紅色的垃圾袋,微微發出食物的腐臭味。
因為怕會有行人從街道上望見我,我關上通往陽臺的門,心思再度回到房內。
這就是靜玟,美麗女孩的房間啊。
無法想像我竟然置身於她的小天地之內,她每天在此讀書、睡覺、更衣……她在此度過每一個夜晚。
棕色的木板床靜靜佇立著,我很訝異竟然沒有床墊;不過想想並不覺得奇怪,曾聽過有人不喜歡睡在租賃房間的床墊上,認為那不曉多少人睡過的墊子非常骯髒;況且直接睡在硬木上,比較能消除肌肉的疲勞。靜玟或許就屬於這類想法的人吧?
我輕輕撫摸著棕色床板,猶如愛撫著女人的胴體,身子不自覺因激動而顫抖。
從床緣,我的手掌順著格子紋線探索,爬升至方形的枕頭上;枕頭套上幾根殘存的細長毛髮彷佛在剎那間延伸了長度,迅速滋生,一圈圈地捆住了我粗糙的手腕,緊縛的程度大到足以陷進肉裡;而我感受到的卻是融為一體的甜美。
看著床上那單一的枕頭,我直覺性地思考到了某件事。
靜玟應該是一個人住這間雅房。
枕頭只有一個,鞋子也沒幾雙,而且雙人房內顯得相當空曠,物件不多,怎麼看都看不出有兩個人共住的痕跡。
這種房間一個月也要四千塊以上吧,雖然不是套房,但空間不小。
我感到拎著鞋子的手發酸,於是小心翼翼將其擱置在電腦桌腳旁,並墊上一張丟棄在一旁的報紙,防止泥土之類的東西掉落到地板上。
突然感到緊繃之後的疲累,我在地板上坐了下來。
這是今天看見靜玟後,頭一次腦袋開始做理性思考的準備;房內靜玟的幻影漸漸離開我的身體,像輕煙散入香濃的空氣之中。
靜玟說過她今天很忙,放學後才會回家,所以我可以很放心地待在這裡。不必急。
我開始思考一個剛剛就想弄清楚、卻被轉移注意力的問題。就是關於鞋子內的鑰匙。
其實仔細想想似乎也沒什麼,那把鑰匙一定是這間房間的備用鑰匙;在外面租房子住常常會發生鑰匙忘在房內而將房門鎖上的麻煩情況,要不是找房東拿備用鑰匙來開門,就是要花錢請鎖匠;因此許多人都會多打一份鑰匙放在外頭,以備不時之需。
顯然靜玟是拿那雙不穿的運動鞋當煙幕彈,將備用鑰匙藏在裡頭。一個有趣而大膽的點子,十分方便。誰會想到要偷或清查破舊的爛鞋子?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子?我遏止不住好奇的渴望。
抱膝坐著,遐思中的我瞄到了床底下一個顏色鮮豔的盒子。像是鞋盒。
我彎下身子,往床底探看。
五六個鞋盒堆積在床底,灰塵滿布;不光是鞋盒,一些雜七雜八的箱子也都擺放在床底下。床底下除了靠牆的床頭那一邊,另外三側都被雜物所圍起。我趴臥在地板上,稍微推開鞋盒往床底視察,並吃力地將右手伸入。床底下被盒子圍繞幾近密閉的空間佈滿塵埃,顯然未打掃過。
收回右手,擺好鞋盒,我重新站起身,感到有點頭暈目眩。
原來許多雜物都放在床底下,難怪房內顯得空曠。一般說來,女孩子的雜物應該都不少。
我轉過身,背對床鋪,面對書桌。書桌上一本筆記簿吸引了我的目光。上頭有著“沈靜玟”的字樣。
原來她的名字是這麼書寫……省去了我查名字的麻煩。
但查明瞭她的資料,又能如何?要如何製造我倆認識的契機?
我搖搖頭。憑我的條件,能打動這樣一個女孩子的芳心,是天底下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我看上一簇動人的玫瑰,卻沒有購買的本錢;但那傾慕的心卻是未曾改變過。
街道上響起機車快速呼嘯而過的聲響,劃破屋內的靜謐。我感到心中湧起一陣溼冷與空寂,房中的氛圍更是加深了這種感覺。
我腦中起了空泛的迴音,最近聽過的一首深沉鋼琴曲此刻在耳際響起;曲中深深的遺憾與眷戀穿透我的心神。
一種痛苦的眷戀。
我沉重地低下頭,瞄見床底微微露出的鞋盒。
鞋盒。
鞋盒!
僅僅是很短的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