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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是,這根本不是雪,比較像是灰塵。味道很臭,有股硫磺味。
就像是死掉的星星墜落,艾沙克心想。
芮布卡太太等在圍場大門邊,一把將艾沙克拉進去,力道之大,讓艾沙克感到疼痛。他投給她一個訝異而帶點指責的目光。芮布卡太太從來沒有傷過他,沒有一個大人傷害過他。她不管他的表情,只像要霸住似地擁著他,對他說她一直害怕他會迷失在這陣……這陣……
她竟找不出話來說。
交誼廳裡,杜瓦利博士聽著從赤道洲東岸大城麥哲倫港傳來的廣播。大人都聚集在一起,杜瓦利博士說,訊號傳過山區時是以浮空器轉接,因此斷斷續續,不過他得知麥哲倫港也有同樣的現象,有一種像是灰塵的東西鋪天蓋地落下,目前還沒有解釋原因。城裡有些人開始驚慌,接下來,廣播或者說是轉接訊號的浮空器,就完全故障了。
艾沙克在芮布卡太太催促下回房,其他大人則繼續談話。他沒有睡,絲毫也不想睡。他坐在窗邊,但眼前什麼也看不見,只有一片深邃的灰色,那是上方的燈光流瀉到這片落塵所形成的。他傾聽著這片寂靜,寂靜似乎在對他說話。這是一陣充滿涵義的寂靜。
第二章
麗絲·亞當斯在八月三十四日下午,駕車前往那小小的鄉間機場。內心既感到失落,也感到自由。
她甚至無法向自己解釋這種感覺。也許是天氣的關係吧,她想。赤道洲沿岸的八月底,以往總是熱,經常還會熱得讓人受不了。但是今天的海風輕柔,天空是「新世界」的靛藍色,這顏色要比地球上那混沌的粉彩天空深得多,也真切得多。不過這好天氣已經連著幾星期了,所以雖然不錯,卻也沒那麼了不起。自由,她心想,沒錯,絕對自由。離婚判決才剛出爐,結束了一段婚姻,取消了一件不智之舉……等一下即將見到的那個男人,就是導致婚姻告終的原因之一。但還不止這個,她即將面對的,是一個和過去斷絕的未來,是一個深為之所苦的問題,而她即將要去尋找答案。
即將面對的還有迷失。她幾乎完全迷了路,這條路之前她只走過幾次。她在麥哲倫港租了一間公寓。港市南邊海岸地形平坦,是一片沖積平原,上面有農場和輕工業。平原大部分仍然是荒野,有點像是起伏的大草原,上頭長滿了柔軟的青草,片片草地像海浪一樣拍擊著海岸山脈的山頂。沒多久,她開始看到小飛機起起落落。阿隆吉機場,她就是要去那裡。那些都是小型的螺旋槳飛機和叢林飛機,因為阿隆吉機場的跑道不夠長,無法讓大型飛機起降。降落在那裡的飛機,不是富人的嗜好就是窮人的生計。如果你想租座機棚、參加旅行團深入冰河隘口,或是趕著去骨溪或庫伯利克墓,你就會來到阿隆吉機場。而如果你夠機靈的話,你會在做這些事之前先和特克·芬雷談一談,他靠飛特惠包機維生。
麗絲曾經搭過他的飛機。不過今天她來這裡不是要僱飛行員。特克的名字會出現,是和她身上棕色信封裡的照片有關。此刻信封就塞在車上置物箱裡。
她把車停在阿隆吉機場的碎石空地上,下了車,站在那裡聽著午後高溫中昆蟲的嗡嗡叫聲。然後她從後門進入,走進那又大又深、有鐵皮屋頂的庫房。庫房看起來像是牛舍改裝而成的,作為阿隆吉機場的旅客航廈。特克的包機業務在邁克爾·阿隆吉的同意下,就在這幢建築的一角營運。邁克爾是機場老闆,抽取特克一部分利潤做為報償。這是以前談天時,特克告訴她的。
這裡沒有安檢關卡。特克·芬雷的辦公室位於建築最北邊,因為是三面隔間,所以她只要走進去,清清喉嚨就代替敲門了。他正坐在辦公桌後面填寫檔案,從紙頁最上方的藍色標誌看來,像是聯合國臨時政府的檔案。他用墨水簽了最後一次名,然後抬頭看。「麗絲!」
他的淺笑非常真誠、親切。沒有責難,沒有「為什麼你不回我電話」的意味。她說:「呃,你在忙嗎?」
「我看起來忙嗎?」
「反正看起來是有工作要做就是。」她相當肯定他會很樂意丟下任何不緊要的事,就為了見她一面。這麼久以來,她一直不給他這個機會。他繞過桌子走來,誠懇地給了她一個紳士擁抱。
在如此近距離聞到他的氣息,她一時間有些慌亂。特克三十五歲,比麗絲大八歲,高她三十厘米。她強作鎮定。「都是文書工作,」他說,「給我一個可以不去理會它的藉口吧。拜託。」
「這個嘛……」
「至少告訴我你是辦正事還是旅遊。」
「辦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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