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1/4 頁)
沈夜將目光投向更遠處,在所有人身後,在這場繁榮盡頭的寥落處,謝衣正站在那裡,默默看著自己。
他似乎已隔著整個流月城,隔著生與死,隔著天穹與大地的距離看了自己許久。
謝衣……
沈夜眼中的世界忽而褪色,只遠處這一抹身影鮮亮如初,他已明白謝衣究竟送了自己一份怎樣的禮物,太珍貴,太美好,太沉重,重得碾碎了所有凋零與慘痛,如一聲驚雷震破寒冬,令他朽木死灰的心裡有了活氣。
他覺得胸膛里正塞著很多話,海浪一樣澎湃喧騰,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想對你說的,豈止千言萬語。
謝衣。
沈夜朝他走去,兩步間就越過了整個流月城,站到謝衣面前。
相對無言,唯有眼神脈脈。
第8章
片刻,這個謝衣後退一步,躬身朝他行了個禮,完全是流月城中的禮儀,然後抬起頭,安然道:“大祭司。”
沈夜微微皺眉,只聽這謝衣又笑道:“師尊。”
不及回應,謝衣最後一個稱呼已出口:“主人。”
大祭司,師尊,主人。
不論星移斗轉,世事變遷,不論繁華過後怎樣山河蕭索,在謝衣心裡,沈夜始終是流月城的大祭司,是謝衣的師尊和主人。
職責所在,天意難測,道不同不相為謀;
捐毒大漠中,血光、轟鳴與寂靜,斬斷了師徒情誼,宣告破軍祭司謝衣的死亡,流月城十數年知交轟然傾頹。
我曾想將這座神裔之城交到你手上,謝衣大祭司一定比我沈夜做得更好。我盼你成為我真正的同道者,也曾視你為僅有的知交。
——你知道嗎,你走後,滿城中再無人能陪我喝酒談心。
——師尊知道嗎?我靜水湖居所內一直藏著好酒,雖知不能,也總忍不住奢望還能有與你把酒言歡的一天。
授業之恩,終生銘記;
我學術法武學,是想讓所有人過得更好。你笑這答案幼稚,依舊諄諄教導,傾囊相授,在你內心深處何嘗沒有如我一般的想法?你若真不認同我,為何要對我寄予厚望?
我想學偃術,你便找人教我,甚至發現我因醉心偃術誤了正事時,也未曾有一句苛責,更不用提那十數年裡數不清的迴護。
百年相隨,永不背棄!
你好倔的性子,寧可自毀性命,也不願隨我回流月城……傷太重,唯蠱蟲可救。我絕不願你死,卻也不願再同你起爭執,你萬般不認可我的做法,可為烈山部一線生機,大祭司必須要那樣做。從今往後,你不必惱怒,也不必煩憂,丟了的術法武學我再教你,忘了的人事物重頭熟悉……
這一百年中,我只注視著一個人,只聽從一個人的聲音。他的喜怒就是我的喜怒,他的願望就是我的願望。無論發生什麼,我不會背棄他第二次。
“謝衣。”沈夜輕聲喚他:“初七。”
“嗯。”謝衣看著他,唇邊掛著微笑,伸手指著兩人身後,道:“看,我始終記得你第一次教我握刀。”
沈夜回頭望去,發現兩人身後出現了一片空地,正是當年他教授謝衣武學的地方,自己和少年時期的謝衣如他們此刻這般,面對面站在一起。
那時,他們都比現在年輕,心魔尚未出現,流月城的未來也遠非伺候那樣黯淡。
沈夜看見自己拿起一柄橫刀,對謝衣道:“今天開始強化你的武學,練劍。”
“是。”謝衣恭恭敬敬地接過橫刀,猶豫片刻,有些不解,“我一直很想請教師父,為何我要不斷習武?跟著師父不主要為學習術法嗎?”
“你可見過身體孱弱,不堪一擊的祭司或術士?”沈夜微微一笑,對徒弟道:“人身乃一切根基,不論術法、武學、靈力,皆要依託於此身之上,沒有絕佳的武學底子,難以駕馭宏大靈力,更無法隨心出招以克敵制勝。你連別人出手的套路都看不穿,如何予以反擊?即便本座,數年來亦未有一日忽略了對根骨的淬鍊,方有今日修為,”
“原來如此,多謝師父指教。”謝衣行了個禮,凝神看手中的橫刀,忍不住又問:“這是師父……為徒弟擇定的武器?為何與師父所用佩劍不同?”
“兵刃當隨人、隨心,方能物盡其用。”沈夜將手放到謝衣肩上,微微用力,彷彿在衡量徒弟的骨架資質,不過這些東西他早已極為熟悉,此舉更像透過皮肉骨髓,直入謝衣的內心深處。
“劍者,兵中之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