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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從未有一人,問過我究竟到底想要什麼,到底想留在誰的身邊!”
華月不甘的聲音突然跳入沈夜腦海,這聲音清晰而深刻,奔流在寂靜之間,被空曠迴廊和挑高穹頂放大,帶著隱隱回聲,彷彿絃斷前最後的絕響。
那也的確是他們之間最後的對話。
向來柔靜溫和的廉貞祭司,終於不再是傀儡,甚至不再是一個女人了,她從未有一刻如那天般像個戰士,撥動琴絃,傲然挺立,為心中所求慷慨赴死。
她拒絕了自己為她做好的安排,寧粉身碎骨,也要守護自己最後一程。
沈夜不知該說她傻,還是斥責她不聽令行事,抑或為她的痴心一嘆。若有可能,他願將這條命償給她,只可惜世間從來容不下如果。
華月鍾情自己,他比誰都清楚。卿心如月,澄澈皎潔。
奈何明月照溝渠。
最後那一番對談,他問華月是否恨自己,恨自己將整個流月城,將全盤謀劃放在她的喜怒哀樂之上,恨自己直至最後一刻,也不願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和她的女人身份對話。
這麼多年……華月為自己奉獻畢生所學,奉上全部喜怒哀樂,自己卻還要她在自己死後繼續恪守祭司職責,帶領族人邁向新生。明知她對自己的心意,卻不予回應,更用這份心意綁住她,令她為烈山部鞠躬盡瘁。
某種意義上講,自己的確太自私又太無私,太重利又太捨得下,苛求太多,將華月壓榨得太狠。若她真的只是恨自己,那該多好。
華月只想為沈夜一人死而後已。
對華月,沈夜註定要愧疚終生了。
見他默然,謝衣不知他想到了何事,不便打岔,靜待片刻後,才開口道:“師尊,這次去巫山,為你取的東西已帶回來了。”
“哦?”沈夜一頓,從回憶中醒轉,面上並不動聲色,“是麼。”
“師尊請看。”謝衣催動術法,掌中微光浮動,東西便慢慢顯出了形狀。
沈夜看見一顆龍眼大小的珠子被託在謝衣掌中,此珠通體透徹,內中似有千百道鋒芒聚集,光影流轉,須臾間又紛散開,如滔滔江水,滾滾層雲,起伏聚散,變幻無窮。隱隱淺綠光華繞著珠身,帶出星芒點點,璀璨耀目,直如九天烈日,又似夤月高懸,瑤光灼灼,不容逼視。
“這是何物,你如何得來?”即便不知此珠為何,光看這番形貌,沈夜也知罕貴非常,恐非下界俗物。謝衣哪裡弄來這樣的東西,莫不要假託巫山之行,實則盜竊修仙門派的寶物,引來禍事……
他思慮向來縝密,遇事總比常人多想兩層,加上常年身在危局中,肩負太多,一時間自然想得嚴重了,不自覺地,竟疑是謝衣闖了禍,腦中盤算起應對之策。
並非他不信任謝衣所言,或謝衣本身有過什麼劣跡。只不過,謝衣秉性沈夜再瞭解不過,這徒弟雖敬畏生命,求道無悔,卻絕非迂腐陳舊之人,相反心思靈動,智珠在握,言笑如三月春風,處事從不墨守成規,只要不與綱領相沖,往往能獨闢蹊徑,令人耳目一新。
如斯英才,若能在自己這酷烈的大祭司去後,接任領導烈山部休養生息,確實是絕佳人選。
謝衣這些日子如何待自己,沈夜通通看在眼裡,若說醒來之初還抱有兩分疑慮,如今卻再不擔憂謝衣的示好底下是否別具用心。
謝衣言出必行,不畏艱險,求道之心似灼然烈火,熊熊燃燒。昔年鑽研偃術遭遇難題時,謝衣往往通夜不眠,查閱記錄、調校設定,甚至不惜將已完工的偃甲全部拆解,從頭再來。一遍遍架設,一次次演算,反覆抽取淬鍊靈力,多次檢驗結果,力求精準嚴密,就這般殫精竭慮,渾然忘記了時間,直至解決方長出口氣。
而東方天宇上,早已紅日高懸了。
這時刻,謝衣自然無暇再休憩,略作整裝便匆匆趕往寂靜之間議事,在大祭司和同僚面前亦從未露出疲憊或心不在焉的姿態。畢竟除開偃師身份,他更是沈夜一人之下的流月城次席祭司,許多事絕不可疏忽了去。
倒是沈夜見他多次這樣,心頭頗為不捨,議事後便令他留下,往後邊臥房裡小睡片刻,他則在外間批閱卷冊,安排事務。待事情告一段落,沈夜去房內看他,卻見謝衣仍舊睡得不甚安穩,眉頭輕蹙,唇邊偶爾溢位一句夢語,似乎睡夢中也在修習他那無窮無盡的偃術。
此情此景,沈夜只能搖頭苦笑,迫不得已之下,乾脆略施法術鎮住他心神,讓這徒弟得以安享一個時辰的好眠。
一次,沈夜理事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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