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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重要,不必掛心……
謝衣一怔,前程往事忽而盡入腦海,似遠似近,記憶的滔滔洪流中,他突然懂得了地仙們的意思,恍然大悟,點頭道:是謝衣執念了,慚愧。
是不是司幽,並不重要,更無須執著。是如何,不是又如何?若是或不是,自己就會改變當下決定,陡然生出另一番想法麼?
謝衣不會。
幾度生死,看遍烽煙,他早已不再是隨波晃動的浮萍,而是命途中參天的大樹,要做什麼,要回護什麼人,要如何度過這失而復得的人生,早已牢牢定在謝衣心裡,不容改變。
或許,這命運洪流中當真有轉生或繼承,也或許一切不過冥冥天道中的巧合,不論如何,既來到此地,走到這一步,他就會坦然接受一切,盡力而為,哪怕今後是懸崖百丈,逆水行舟。
曾經,他是那樣戰戰兢兢,如臨深淵——
在流月城深深的殿閣內,在沈夜的敦敦教誨下,他從一無所知的傀儡,變成了心頭眼底唯有一個沈夜的初七。他也懷疑過這是不正常的,每個人都有家人父母,有出身與歸處,唯有他只一個沈夜,一處空間。
他問瞳自己究竟是誰,瞳反問他重要嗎?你若知曉過往,可會離開大祭司?
絕不,此生唯願侍奉主人。
那便不要再問,直到某日他願意親口告訴你。
這一等便是數十年,白雲渺渺,苦寒寂寂,流月城從困局走入末路,終於來到不得不決斷,不得不破局之時。廣州城靜謐的夜晚,在南海龍王神像的注視下,沈夜看似殘忍的告知,自己堪比誓言的追隨,無一不印證了昔年心意,恍若命運不可逆轉的足音——他甚至在知曉自己便是謝衣後,依舊對沈夜發誓:尋不回劍心,願以死謝罪。
有那麼一瞬間,他也恍然過,彷彿就同現在一樣正站在懸崖旁,再往前一小步,所有關於自身的認知,所有人生的記憶,所有存在的價值,便會瞬間跌落深淵,萬劫不復!
是謝衣如何?是初七又如何?
第49章
他被逼到自我的懸崖上,留給他的也僅剩一條絕路,不論選擇謝衣或初七,都是讓他不知對錯,僅知一定會痛悔的抉擇。
若選了謝衣,這百年人生算什麼?
若選了初七,曾經存在的自己又算什麼?
神女墓中,他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他們分明近在眼前,卻又似乎站在懸崖的另一邊,紛紛朝他喊著:過來,快過來!你是謝衣!
廣州城裡,他看著身側的沈夜,他也那樣真切而熟悉,卻又露出一些陌生的顏色。他說:你就是謝衣。
那一瞬間,他是真的錯愕而不知所措了。為何要告訴自己真相?是為這一刻的復仇快意,為了看那些年輕人們痛苦而震驚的模樣嗎?可是早在百年之前,沈夜又怎可能知道會有這一天呢?
是命運?是巧合?
他側過頭,默默看著沈夜,看這個跟從了百年的主人,第一次這般仔仔細細地觀察他,調動所有知覺,似乎想就此看穿他的肌膚,看到他皮相下真實的骨骼神髓,一直看入沈夜靈魂深處,就此聆聽他話音下邊暗流洶湧的真情。
它們就潛伏在沈夜得意冷峭的笑容中,在他看向自己時一如既往的眼神裡……最後,他終於聽懂了那些看似殘忍的真相背後的涵義。
沈夜在說:“你是謝衣,也是我的初七,不許背叛離棄。”
百年朝夕相對,他明白沈夜有許多話說不出口,也不可能說出口,因為連那時的沈夜自己,恐怕都沒能完全釐清它們。
站在自我的懸崖上,他曾左顧右盼,前後躑躅,渾不知該往何處去,那一聲聲“師父”讓他焦慮,也讓他微微心動,恍惚並不是那孩子在喚他,而是內心深處的自我正發出召喚。
前塵往事若如雲煙,為何不能消散無形?
若如磐石,為何早已化為齏粉?
若如逝水,為何又凝作玄冰,梗在心頭?
當神女墓那道大門閉鎖時,他身處矇昧的昏暗,看見石柱傾頹,砂石紛落,心內卻無比清明。他緩緩坐下來,迎接必死的終局,腦中靈光散射,這漫長而短暫的一生如觀花走馬,在他眼前紛紛流過——生死交關的時刻,此生所有終於融為一體,神門大開,靈臺澄澈。
他微微一笑,突然想同門外那哭喊的孩子說兩句話,又不好耽誤他逃脫的時間,於是靜默。
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