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2/4 頁)
夜對謝衣耐心極好,凡徒兒所問,都一一回答,說到興起,乾脆披衣起身,將不明白處仔細寫下來,讓謝衣帶著慢慢參詳。
有時,主講的人也會換成謝衣,他同沈夜講自己在偃術上的收穫,間或傾訴不能理透之處,師徒倆一併探討。偃術方面沈夜亦頗有心得,在謝衣超越他之後,對成為聽眾這件事,他同樣甘之如飴。
哪個師父會嫉妒徒兒取得的成就,會不願見徒兒青出於藍呢?
對謝衣,沈夜可謂傾囊相授,無半點藏私之心。
後來,在謝衣離開的日子裡,沈夜時而會想,如果謝衣能留在自己身邊更久一些,從自己這裡多學一些,他的潛力到底能發揮到什麼地步,會變得多強呢?
完全超越自己,想必也不是全無可能。
到那個時候,自己更可毫無後顧之憂,傾盡全力將計劃一一落實,斬斷血腥,擔下汙名,然後把一個乾乾淨淨,前途光明的烈山部交到謝衣手上。
到那個時候,不論沈夜是否還有機會看到謝衣大祭司如何領導族人繁衍生息,走上嶄新的道路,他心裡也是滿足而快慰的。
求仁得仁,此生無憾也。
若真有那一日,沈夜當含笑九泉。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即使沈夜傾盡全力,謝衣依舊走上了他絕不願、不捨,不甘的另一條路。多年和睦,在任何事情上都配合得極好,從未紅過臉的師徒,偏偏於那件不可調和的大事上發生分歧,裂痕越來越大,直至再無轉圜。
謝衣心裡想什麼,沈夜很明白,而他相信自己想什麼,謝衣也很明白。
沒有誤會,沒有陰謀,路便這麼斷掉了。在謝衣離去之前,他們之間已有過無數次討論和爭執。謝衣甚至像少年時一般,整夜整夜留在大祭司寢殿裡勸諫,勸師尊不要向魔物妥協,不要殺戮下界無辜之人的性命。沈夜則用一句鏗鏘有力的反駁堵住他:若你有更好的解決辦法,為師全盤聽你安排。
所有能說的話都說盡了,所有可以假設的情況都被提出來,然而,依舊是死局。
他和謝衣誰也不退讓,道德標準與現實困境的衝突讓他們站在懸崖兩端,稍微動一動,便是粉身碎骨。
大祭司與破軍祭司這對親密無間的師徒,如今已是貌合神離乃至決裂,高階祭司們對此心知肚明,連平民中間都出現了不詳的流言,唯一穩坐釣魚臺佯裝不知的,只有那個心機險惡的魔物。
每個人都開始為高層中醞釀的風暴感到心驚,那場叛亂才過去幾年,血流成河的陰影還籠罩在諸人頭頂,難道……難道破軍祭司要以下犯上篡位奪權?抑或大祭司再一次以雷霆手段剷除異己?下一步是兵諫逼宮?還是一杯鴆毒?難道當年的慘禍又要重現?
一時間,孤獨的流月城中山雨欲來,搖搖欲墜。
沈夜還記得,百餘年前的那個晚上,瞳入沉思之間求見。屏退眾人後,他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大祭司要殺謝衣?”
沈夜一怔,跟著騰然站起身來,怒道:“誰說本座要殺謝衣?”
這話來得陡然,然而細想起來,卻似乎又有幾分情理,配上瞳那仿若洞悉一切的淡漠眼神、冷靜乾脆的聲音,恰如一柄利劍,直刺沈夜內心深處。
“你不殺他,他就要殺你。”
“一派胡言,謝衣絕不會妄動本座。”
“嗯,確實是胡言。”瞳點點頭,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情,“可如今滿城裡都這樣說,大祭司如何看?”
“流言紛擾,不可坐視。”沈夜揉揉眉心,在椅子上緩緩坐下,他似乎很疲憊了,甚至暫時卸下了大祭司的威嚴,斜靠在椅背上,整個人都感覺鬆鬆的,喃喃道:“謝衣……那般固執……”
“……我今天下午同他談過,勸他注意影響,哪怕就面上順著你也好。他倒是答應了,但不知是賣我兩分薄面,還是真決定不再頂撞你。”瞳走近些,壓低聲音道:“破軍祭司與大祭司公開反目,成何體統。其他祭司見了心裡怎樣打算?平民們見了如何作想?身為破軍祭司,他該有此擔當。否則再這麼下去,等不到你計劃完成,流月城就已是人心惶惶,自殺自敗了。”
“你說的很是,不過如今怕已經晚了……”沈夜冷笑一聲,緩緩搖頭道:“謝衣的性子,我比你更瞭解。他既認定本座所擇道路乃是暴行,便絕不會與你我同流合汙。”
長嘆一聲,沈夜仰頭看著靜默的神殿。殿閣深深,寂靜無言,粗大廊柱於火光背後反射著冰冷深沉的矇昧之影,簾幕層層垂下來,深沉的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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