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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如黛,霽日開顏。
這下界,確是比他們曾相依為命的流月城絢爛許多。
烈山部苟延至今,早已不再享受上古榮光,而成了轟然向前的時代之車後拖著的累贅,他們目睹過許多與他們一般出身清貴的上古部族,在這部大車的車輪下被碾得粉碎:安邑之屠,龍淵之敗,烈山魔殤……還有許許多多早已失去音信,在濁氣中一一消亡的部族……
興許這便是天意:巍然傲立,磅礴難挽,高深難測。天意之下,聖人亦為螻蟻,即便粉身碎骨,也怨不得天,恨不得地,求不得人……
然而,身為烈山部大祭司,肩負一族的命運前途,他又怎甘心束手待斃?權衡之下,終究是選擇了滿手鮮血,一路荊棘,甚至不惜與心魔交易,逆天而行,為烈山部尋一條延續的道路。
即便世人皆醒,明瞭一切不過天道使然,沈夜也願當那個醉臥之人,此身即在,便不許烈山部走入毀滅。
這究竟是對是錯?沈夜不知道,也不關心,他只知自己必須去做這件事——此事功成之日,便是他粉身碎骨,僅留汙名之日。
那就是他所期盼的光明。
第18章
沉思半晌,沈夜微微一嘆,對謝衣道:“負不負的,無需再提。人生在世,苦厄諸多,或許總難免會辜負一些人。如我沈夜這般罪孽深重,何曾不是負了許多下界蒼生,負了華月,興許……說來還算我負了你。”
“師尊……”謝衣啞然,這話自己當日分明講過,原來師尊亦同自己有相同念想,只因過去事端叢生,情勢迫人,命途如風暴將兩人打入不同的境地,許多話便再說不出了。
你是個好孩子,所以才會這樣想。可惜人生於世,難免要辜負一些人。
當日,自己對樂無異這樣說。兩相對照,自己對徒兒多有寬縱包容,對師尊卻格外苛責,而師尊,又何曾沒有多次寬縱自己……
如今想想,若自己當真於百年前殞命,不曾以初七身份陪伴沈夜百年,默默看著他一言一行,每一步安置設局,同礪罌虛以委蛇,竭力拖延時間,同時積極尋找變通之法——若沈夜真有心要做,百年來這神州早已遍佈矩木枝葉。
每個日日夜夜裡,身為大祭司的焦心謀劃,小心權衡,初七全看在眼裡……
此刻,二人之間雖曾殊途,終究同歸,而此道未終,可謂天命成全,至誠幸哉。
想到此,謝衣嘆道:“這話我也曾對無異他們說過,人生在世,若不想做渾渾噩噩之徒,便需心意堅決,尤其這求道之路,斷不容半點彎折,因此便註定要辜負一些人了。”
“嗯,你向來心性堅決,很好。”沈夜點頭道:“我知你不是瞻前顧後之輩,做了決定便比誰都堅韌。當真也是命運弄人,可笑我兩度問你有無愧悔,回答我的都是斬釘截鐵的‘不悔’,為師當真既欣慰,又心痛……然而你若不那般回答我,卻又不是你了。”
“師尊。”謝衣朝他行禮,鄭重道:“謝衣往後都伴著師尊,你去哪裡,我就在哪裡。”
“好。”沈夜深沉的目光降在他臉上,微微閃動,似乎有許多話要講,最後卻只出來一句:“何時往紀山?”
“若師尊方便,明日即可啟程。”
“那便明日吧。”
翌日天氣爽朗,也無風雨也無晴,湖上波平如鏡,天光水色相映,空中雲層靜默,目光掃去只覺渾然一體,恍若遺世穹宇。偶爾,兩片紅葉打著旋子落下,輕輕貼到水面上,帶出隱隱漣漪,湖中游魚迎上來,往那紅葉底下一啄,倏忽又沉下去,看不到了。
一早,兩人整裝完畢,謝衣沒了桃園仙居圖,便翻出一具舊年所做的偃甲車,用於裝載行李,也可免除些路途勞頓之苦。若按他原定的路子,必是自己孤身出門,輕裝速去速回,不過此番有沈夜同行,他又不便動用靈力,難免要多顧慮一些。
倒是沈夜看他這樣,只說無妨,叫他無需太過顧慮自己。眼下靈力雖還不可用,但身體的康復進展已出乎他意料,尤其關於濁氣一事……
此前在流月城中,沈夜因有神血庇佑,加之絕不願受礪罌制約,因此未沾染魔氣,這令他對世間濁氣並無抵禦之法,每次下界都靠一身絕世修為與之對抗。然人力有盡而濁氣滔滔,每次下界,沈夜皆來去匆匆,一為事務繁忙;二來,也的確難在下界久留,即便濁氣不能傷他根基,至少會激發病痛,多有不便。
對此,謝衣也有考慮,接回沈夜後,他便在靜水湖結界中融入了淨化之術,盡力減少下界濁氣對烈山部人體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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