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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每次回家的時候,都會有鄰居在背後指指點點,她也知道什麼是羞恥,她也知道紙裡終究包不住火,但她要等,為了他們的女兒回家時能喊一聲爸爸。
於是那時候的蘭淼養成了一種潔癖,她那雙拿慣了畫筆的手無論冬夏都浸在水裡洗,他沾過一次的被褥、穿過一次的衣服,她都要洗。就像每次被他吻過,她都會拼命刷牙一樣。
然而,她等來的是他的離開。帶著家裡所有的積蓄,把他們最愛的女兒弄得渾身是傷,然後一走了之。
直到發現自己被仙人跳了,那個小姐捲走了他所有的錢財,裡面包括他挪用的三萬元公款,江彭宇才知道自己被騙了。連夜逃離北京的火車上,他找遍全身,只剩下蘭淼出國時給他帶回的真皮錢包,他左翻右翻,才在錢包的內側找到了一張小曦的一寸照片。
這是蘭淼偷偷放進錢包裡的。那時的她早已經絕望,她只希望他在掏錢給小姐消費時,可以看到女兒的照片,可以知道,他還有一個父親的責任。
但是,直到那個時候他才看到,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他在外地的求生,從此一再不順,他自暴自棄了,因為午夜夢迴,總是有小曦抱著他大腿的小臉在呼喊:
“爸爸,你不要我跟媽媽了嗎?爸爸,小姐就那麼好嗎?爸爸,我以後也當小姐吧……”
從一個屢屢出錯的私企職員,到街頭練攤,到用全部積蓄買了一個板車拉腳,江彭宇以為自己的後半生就這樣贖罪也就夠了,但沒想到,嚴重的腎功能衰竭讓他連腰都直不起來。
他最終只有去勞力市場,因為會些財會知識而被一夥兒人神神秘秘地帶走。直到進了那個暗不見天日的小煤窯,被扣了身份證,被拖著下井,每天掙扎在生死邊緣。
後來,監工看他實在走不動了,見他有點文化,就準他做些記錄的工作,直到煤窯被當地刑警突擊端點。
這是報應吧?
江彭宇已經預設了這一切,接受了這一切。然而當他回到北京,看見自己的親姐姐們避他如避糞便,看見蘭淼冷冰冰的墓碑,得知自己的女兒不願和他相認,他才知道,這不是報應,是他欠下的債。
這債不止是他走後蘭淼傾盡所有替他補齊的公款。
他總以為自己種下的苦自己嘗,但當蘭君跟他講完他走後蘭淼和小曦的生活,他才知道,他的錯,是他最愛的兩個女人在替他承受。
作為一個男人,他到底做了什麼?
他的女人因為他的縱慾而在鄰居面前備受羞辱,含淚而去,死不瞑目。
他的女兒因為他的自私而自閉無助,十幾歲的孩子,要自己孤零零一個人送走母親,被他的姐姐們趕出原本屬於蘭家的房子,無家可歸。小曦竟然想要出家以了餘生……
他毀掉的不只是他自己的人生,是他虐殺了自己的妻子,是他,葬送了自己女兒所有的希望。
於是,寫下遺書後,他已經那麼渴望一死了之,他已經再容不下自己的存在。
只是,在嚥氣之前,他想再看女兒一眼。
他不期待女兒認他這個禽獸不如的父親,他只是希望,能給女兒一份祝福。
就像他遺書中說的,他希望他的女婿能以他為戒,他希望女兒的幸福女婿能代為彌補……
太多的遺憾,他已經沒法述說清楚。
太多的虧欠,他已經沒臉跟女兒說抱歉。
於是,在把女兒的手放進女婿手裡的時候,他安心地走了。
儘管,小曦的那聲“爸”,他沒聽見。他也情願女兒的原諒,他永遠不要聽見。
因為,他的一生,唯剩喟嘆;他的來世,只有虧見。
第二十六章 記事本
送小曦上了公交車,安遠才坐車趕到公司。
“呦,遠少終於來上班了?”剛一過紫宸前臺,人事經理May就朝安遠遞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部門組長袁壽黑著臉從會議室走出來,早會開得一肚子火兒,正看見一臉悠閒愜意的安遠,氣兒更不打一處來了:“安遠,你來我辦公室一趟!立刻!馬上!”
安遠撇了撇嘴,灰溜溜地跟著袁壽進了辦公室。袁壽把資料夾往桌子上一扔,伸著手冷冷地對安遠說:“給我!”
“什麼?”安遠一愣,而後馬上試探著問:“假條?我一會兒找May補上再給你簽字……”
袁壽緩慢地收回手□褲兜,盯著安遠看了兩秒鐘,然後,瞬間,他就開始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