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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倉促回頭,卻見義王哭得小臉通紅,嘶啞著喉嚨,像是快要喘不過氣來。
劉陽被強行拖到宮門口,卻在門口死死的抱住柱子,不肯再挪一步。一大群人圍住了他,先是又哄又騙,然後再用手掰。
手指被一根根的掰開,當最後完全被剝離開柱子時,他顫抖著,終於哇的聲嚎啕起來。
撕心裂肺般的哭聲響成一片,在瞬間將我的心絞碎,變成一堆齏粉。我無力的癱倒在席上,蜷縮著身子跪伏痛哭,雙手緊緊握拳,卻只能徒然悔恨的捶打著地面,一下又一下。
手,已經麻木了,完全感受不到痛意。
只因為,心,已經碎了。
觀戲
十月廿二,劉秀去了懷縣。這期間安丘侯張步帶著妻子兒女從雒陽潛逃回臨淮,聯合他的兩個弟弟張弘、張藍,企圖召集舊部,然後乘船入海。結果在逃亡中被琅邪太守陳俊追擊生擒,最終得了個斬首的下場。
十一月十二,按例又差不多該到了孩子們回西宮請安的日子,卻沒想到大長秋特來通傳,讓我過去探視。
僅有的一月一次親子日最終也被縮減成探視權,我空有滿腔悲憤卻不能當場發作,還得強顏歡笑的打賞了來人,然後換上行頭去長秋宮向郭後請安、報備。
我只帶了隨身兩名侍女和兩名小黃門,卻都在長秋宮宮階下便被攔了下來。大長秋帶我進了椒房殿,這是長秋宮正殿,乃是郭聖通的寢宮,滿室的馨香,暖人的同時也讓我心生異樣。
“皇后娘娘在何處?”
“奴婢不知。”小宮女跪著笑答,稚嫩的臉上一團謙恭和氣,“請陰貴人在此等候,皇后娘娘一會兒便來。”說著,取來重席墊在氈席上,請我坐了。
心頭的不安愈加強烈,我如坐針氈,小宮女給我磕了頭,然後悄沒聲息的退了出去。
等靜下心來撕下環顧,我才發現現在所處的位置竟然是在椒房殿的更衣間。雖說是更衣間,卻佈置得雅潔端正,四角焚著薰香,嫋嫋清煙飄散,使得室內聞不到一點異味。更衣間的空間極大,室內除了潔具外,還另外擱置著屏風榻、書案,案旁豎著兩盞鎏金朱雀燈,案上零散的堆放著三四卷竹簡。
我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屏息凝神,耳朵豎得老長,接受著椒房殿內的一切窸窣動靜。
等了小半個時辰,跪得兩腿都快麻了,也不見半點動靜。辰時末,那個小宮女才匆匆迴轉,帶著歉意的小聲回稟:“請貴人再稍候,陛下這會兒蒞臨長秋宮,正和皇后說話呢。”
我猛然一震,慢慢的終於有了種撥開雲霧的明朗。
“陛下還朝了?”
“是,好像才回宮。”
我點了點頭:“知道了。”挺了挺發酸的脊背,我強撐笑意,“我會在這等著的……”
接下來的劇本,我已經能夠完全想象得出來。把我安置在椒房殿的更衣間,是希望我這雙眼睛看到些什麼,這對耳朵聽到些什麼,然後我被打擊到什麼,而郭聖通又向我炫耀些什麼。
這什麼的什麼,看似荒唐可笑,卻是最犀利且直接的一種手段。
我是該選擇抗命回宮,還是留下來觀看一場導演好的精彩劇目?
手掌撫摸著僵硬的膝蓋,十指在微微打顫,我吸氣,抽咽,眼淚滴落在重席上,洇染出一圈淡淡淚痕。
腹中的胎兒卻在這個時候突然踢騰起來,我猛地一震,雙手下意識的撫上肚子。
眼淚無聲滴落,我啞聲,掌心輕撫:“寶寶是在提醒媽媽要堅強嗎?知道……我都明白……”
扶著牆,趔趄的從重席上爬了起來,我揉著僵硬的膝蓋,伸展四肢,一手扶著腰,一手擱在隆起的肚腹上:“給寶寶唱首歌好麼?就唱哥哥姐姐們最喜歡的……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風吹,冷風吹,只要有你陪……蟲兒飛,花兒睡,一雙又一對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東南西北……”
壓低著聲,我一邊踱步一邊低吟淺唱,腹中焦躁的胎兒安靜下來,胎動不再激烈,彷彿已經在歌聲中繼續沉入香甜的酣夢。
我擦乾眼淚,從更衣間轉出來。似乎早有安排,椒房殿內空無一人,竟是連個下人的影子也瞧不見,空蕩蕩的屋子,飄散著濃郁的香氣,紅綃軟帳在微風中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