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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親親,我便想起了郭憲,不知為何,雖然戰事進行得很順利,我卻總是心有忐忑,難以真正安寧。
不過……這也許跟我最近的身體狀況有關。
散席後,諸位女眷都走了,唯有來歙妻子留了下來,猶豫不決的打量著我。
“夫人可是有話要對我說?”她比我大很多,有時候會覺得她不像姐姐,更像長輩。
“你……”她吞吞吐吐,終於按捺不住的小聲問道,“貴人已育一子二女,理應……理應有所覺察才是呀,怎麼……怎麼好像……”
我抿唇笑了一陣兒,終於實言坦誠:“知道!自打離開雒陽,我的癸水便再未來過。算算日子,也有兩個多月了。”
她瞠目結舌:“那……那貴人還……”
“夫人是個細緻的人兒,方才我不過在宴上挑了些嘴兒,便被夫人瞧出了端倪。”我斂衽向她行了一禮,她慌得連忙扶住我。“行軍在外,我不想令陛下分心,所以……還請夫人暫替我保密。”
“可是,這……”她的視線滑至我的小腹。
我幽幽一嘆:“等到肚子大起來,遮瞞不過去再說吧。唉,這孩子來得真不是時候!”說到這裡,臉上不覺一燙。
這個時代還沒有有效的避孕之法,劉秀跟我歡好時又完全沒有任何防護措施,基本上我生完孩子身體一恢復,兩人同房不出三月,便會受孕。
其實這次劉秀並非沒有懷疑過,前幾天他還曾用玩笑的口吻試探我,只是我不想他為了這事分心,所以撒謊矇混了過去。
她瞧我的眼神漸漸變了,憐惜中多添了一份敬重。我能明白那份敬重從何而來,同時也能體會這份敬重代表著何等沉重的負擔。
***
那場宴席後,劉秀封竇融為安豐侯,劃了四縣食邑。同時又封竇融的弟弟竇友為顯親侯,另外的五郡太守分別助義侯、成義侯、褒義侯、輔義侯、扶義侯,命他們仍復原職。
漢軍進逼上邽,炎炎夏日,單薄的衣衫逐漸無法遮掩我日漸隆起的肚腹,雖然我的精神狀態頗佳,平日裡坐臥起行並不曾受懷孕之累,然而當劉秀終於發現我隱瞞不告的秘密時,一向好脾氣的他卻因此動了肝火。
他想將我遣送回雒陽皇宮安胎,我死活不肯,咬牙說道:“你在哪,我在哪……我哪都不會去,只要你留在這裡一天,我便陪你一天!”
劉秀下詔隗囂,招其投降,然而隗囂仍是執迷不悟,負隅頑抗。這一次,向來溫柔的劉秀卻狠心的下了誅殺令——陣前斬殺隗囂的兒子隗恂,以儆效尤。與此同時,他命吳漢、岑彭帶兵包圍西城,耿弇、蓋延帶兵包圍上邽。
隗囂被圍困成籠中之鳥,只得做著最後的垂死掙扎。
攻打隗囂到了最後的緊要關頭,整個夏天都耗在兩軍的攻防拉鋸戰中,眼看勝利在望,壓在我心頭的陰霾也終於稍稍放下。只要這一戰能一舉滅了隗囂,收復隴西,那麼班師回朝之日,便是天子揚威之時。
到時候,我倒要看看大臣們還有何質詞!
轉眼到了八月,這一日午睡小憩後,我依舊伏案整理著我的《尋漢記》,這些年不停的寫著自傳,記錄著自己生活在漢朝的所見所聞,感悟的點點滴滴。迄今為止,這部手札已經累計二十餘萬字,所用簡牘堆滿了西宮側殿的整整兩間房室。
寫這東西沒別的好事,倒是讓我的毛筆字增進不少,也讓我對小篆、隸書熟識良多。一開始我是不會寫隸書,所以滿篇大多數都用楷書簡體字替代,到後來我會寫的隸書字越來越多,字跡也越寫越漂亮,我卻反而不敢再用隸書寫下去了。
我怕劉秀看懂我在寫什麼,這部東西就和我的私人日記沒什麼區別,如果被他窺探到一二,豈不糟糕?所以寫到後來,反而是滿篇的楷書簡體字。放眼天下,我想這部《尋漢記》除了我自己,再無第二人能讀懂。
寫得雖多,但真正去讀的時候卻很少。更多的時候,它像是一種發洩,過往的十多年,是用血淚交織成的一部辛酸歷程,翻閱的同時會讓我再度品嚐到心碎的疼痛。我其實是個很懦弱的人,所以只敢奮筆疾書,卻不敢捧卷重讀。
午後有些氣悶,我寫一段發一會呆,腦子裡回想著劉秀得知我懷孕隱瞞不報時,又驚又惱的表情,不禁心中柔情盪漾,長長的嘆了口氣。
正咬著筆管發呆,尉遲峻悄沒聲息的閃身進來,躬身呈上一片木牘。
我隨手取過木牘,匆匆一掃,驟然間胸口像是捱了重重一錘,悶得我連氣都透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