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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罵得狠了,他不怒反笑,眼神溫柔的望著我,那種能將人溺斃的如水目光剎那間將我的怒火給澆滅了。
我註定拿他沒轍,我屬火,那他鐵定就是能滅火的水。
“秀兒,讓太醫進來瞧瞧好不好?”最後無計可施,我甚至用上了無賴戰術,不顧自己四十高齡的臉面,黏住他,學著小女孩兒般不住撒嬌。
“我沒事。”他溫柔的笑答,看我的眼神愈發柔軟,但除此之外,對於診治一事卻絕口不提。
翌日,劉秀開始變得異常嗜睡,一天十二個時辰,他卻有九個多時辰都在睡覺。有時候我守著他,覺得他睡覺的姿勢很是奇怪,不打鼾,不翻身,直挺挺的一躺就是好幾個時辰,中間偶爾醒過來,卻是神情疲憊,連說話都細不可聞,有氣無力的樣子實在不像是個睡眠充足的人。
我越來越驚疑,於是終於忍耐不住,趁他熟睡的時候,勒令太醫令進殿給他診脈。太醫令先還有所猶豫,見我面色不佳,便不敢再推阻。診脈的時候,我也擔心劉秀會驚醒,所以和太醫令二人跟做賊似的,躡手躡腳,不敢發出聲響。萬幸並沒有吵醒,他睡得極沉,呼吸輕緩,聽不到一點鼾聲。
太醫令靠近床側,乍見之下,突然變了臉色,急急忙忙的跌坐在床頭,屏息診脈。我見他神情凝重,心猛地被提到嗓子眼裡,眼皮不住的跳著。
“怎麼樣?”
“請……皇后容臣再請左脈!”
我咬著唇,點了點頭,於是太醫令爬上床,從另一邊將劉秀的左手託了起來。我心跳得非常快,殿內靜得連跟針掉地上都能聽見。好一會兒,太醫令才小聲的詢問:“陛下最近可有頭痛目眩之感?”
我怔住,一時不知從何答起:“他……一直躺在床上歇息,很少下床走動。”
太醫令頷首,拇指掀開劉秀緊閉的眼瞼,左右各檢視了半分鐘,這才從床上爬了下來。我看這麼大的動靜,劉秀都沒有醒來的跡象,一顆心倏然沉到了無底深淵。
“皇后娘娘!”太醫令跪到我面前,語氣沉重,“恕卑臣直言,陛下病情不容樂觀,乃風眩宿疾發作,像這樣昏迷太久,會……”
耳蝸裡嗡的一聲鳴響,四周的擺設似乎都在不住的晃動,太醫令的嘴在我眼前放大,一開一合,我卻聽不進一個字,只是無力的囁嚅:“不是……已經好了麼?不是都已經治好了麼?怎麼會……”
眼淚刷的滾落衣襟,我終究無法令自己自欺欺人,三年前的那場中風終究淘空了劉秀的身體。
腦子裡很亂,我撲倒在床頭,抓住劉秀的右手,緊緊攥著。他的手,表皮粗糙,掌心結著厚厚的繭子,手背上青筋高高凸起。這手,曾經抱過我,曾經摸過我,曾經牽著我的手,說要伴我一生……我低下頭吻著那隻手,眼淚含在眼眶裡,胸口似要炸裂開的疼。
也不知哭了多久,朦朧中有隻手輕輕的摩挲著我的頭頂,然後一個虛弱的聲音在我耳邊笑問:“怎麼了?”
我抬起頭來,對面那雙溫潤的眼眸正柔軟的注視著我,心中不禁大慟:“為什麼要瞞我?你明明病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說完,眼淚又洶湧而出。
劉秀用左手撐起身子,半躺半臥,身後過來一人伸手欲扶,竟是劉莊。劉秀擺擺手,虛弱的吩咐:“朕和皇后有話要說,你們都先出去。”
我這才注意到原來室內已擠滿了人,我的幾個子女都趕了來,烏壓壓的跪了一地。聽到劉秀如此吩咐,劉莊看了我一眼,率先領著弟妹們出去。
“別哭。”粗糙的指腹滑過我的臉頰,擦去我的眼淚,“你也知道,吳漢說過,這種病藥石並不見得有多效用,最重要的還是靠自己的意志力。我原打算自己挺一挺的……”
我哭道:“別再提什麼吳漢了,他人都不在了,說過的話哪裡就比太醫還有用呢?”
劉秀笑了笑,臉色很是蒼白,浮腫的眼袋透著憂鬱的憔悴,半晌他細細的說了句:“世上沒了勸導自強的吳漢,同樣也沒了醫賽扁鵲的程馭!”說完,衝著我滿是無奈的一笑。
我的心像是被狠狠紮了一刀,痛得淚眼模糊,緊緊抓著他的手,反覆的唸叨:“不會的,你不會有事的……”我揉搓著他冰冷的手背,神經質的碎碎念,“即使沒有程馭,沒有吳漢,沒有任何人,至少你還有一個我……”
“麗華……”聲音很輕,輕得像根好不著力的羽毛,縹緲的漂浮在空中。他緩緩闔上眼瞼,像是在安慰無助哭泣的我,“你別怕,我只是累了,睡一會兒就會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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