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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我本還以為是自己看走了眼。好個陰戟!好個陰貴人!”
我猛地一顫,倏然抬頭。耿弇目光炯炯的瞅著我,一臉譏誚之色。我頓生不悅,不冷不熱的反問:“不知耿將軍有何見教?”
“見教如何敢當,陰貴人有勇有謀,耿某不才,自愧不如。”
我呵呵一笑:“是麼?”
當下無話,兩人面對面站著,冷瀟瀟的只剩下尷尬。最後還是耿弇輕咳兩聲,先打破了沉悶:“貴人進了宮,可還會再想上戰場殺敵立功麼?”不等我回答,他已笑著搖頭,“瞧我問的呆話,貴人居於掖庭,如何還能上陣殺敵?”
“如何不能?”我不服氣的揚起下顎。
他先是驚訝,而後大笑:“請恕臣無禮,臣實在無法將陰戟當成陰貴人來看待!”
我爽氣的衝他抱拳作揖:“彼此彼此。”
大笑過後,他的神情自然了許多,不無感慨的說:“如何會入宮呢,即便身為女子,也照樣可以建功立業。如何便……實在可惜了。”
我很奇怪的瞟了他一眼:“你當真不知道麼?”
“知道什麼?”
“仕官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
“唔?”他一臉困惑,“有何典故不成?”
這下換成我傻眼了,愣了好半天才哈哈大笑,藉此掩蓋自己的尷尬:“不,沒什麼典故。”
我曾以為耿弇作為河北士族中的一員,或許會和郭氏家族有些淵源,如果基於此等原由,他這般尋機接近我,便不得不防。但是方才剛把話放出去,還沒等我進一步試探,他已經擺出一副完全不知道後宮為何的莫名模樣。如果不是他當真對後宮不感興趣,以至於連娶妻陰麗華的言論都沒聽說過,那他便實在是個裝傻的高手。
耿弇將手中的長劍握得緊緊的,劍身與劍鞘碰撞,發出噹啷的聲響。
“與你交手數次,次次由你佔了上風,好不甘心。原是心心念念要尋你討回這口惡氣,如今看來,已是不能。”他惋惜的搖頭。
“如何不能?”一時間我被他勾起滿腔豪氣,腳尖不由在泥地裡劃了道弧,擺出個跆拳道的起手式,“隨時奉陪!”
他哧的一笑,推開我的胳膊:“我再放蕩不羈,現在也不敢跟你動手,君臣尊卑之禮還是要守的。”
“那你豈不是一輩子不甘心?”
“那也沒辦法。”他淡淡的笑,眼中蒙上一層落寂。“不過,你也許倒可以幫我一個忙,事若成,也了卻我多年的一個心願。”
“什麼事?先說來聽聽。”知他有事相求,我卻還沒糊塗的滿口答應。
“我少時便立志要建功立業,昔日陛下曾讚譽‘小兒郎乃有大志!’,雖名為稱讚,終究還是嫌我年輕氣盛,怕我有勇無謀……”
“伯昭你別這麼說,我信你乃將帥之才,陛下待你也是青睞有加,甚為器重。”
“可那樣離我的志願始終差了一大截!”他自嘲的撇嘴,“與其留在雒陽,不如回到河北去。我想回去徵集留在上谷的突騎軍,招募士兵,佔據要點,如此今後向東可取漁陽彭寵,向南可滅涿郡張豐,然後回師,剿了富平、獲索等地的亂黨,最後向東直取齊地的張步!”
說出這番抱負時,他的眉宇間綻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自信與神采,我被他的理想和志氣所打動,恨不能立時三刻也隨他北上,創立一番偉業。
良久過後,我長長的舒了口氣:“小兒郎乃有大志!果然不錯!伯昭啊,終有一日,你會成為漢國一代良將,建國功臣,功比韓信!”
“楚王韓信?”他悚然動容,“我豈敢跟他比。”
我哈哈大笑:“你怕什麼?你自然不可能是韓信,當今郭後也不可能是呂后!”
他稍稍緩解緊繃,也笑道:“郭後比不得呂后,貴人可比得呢?”
我半真半假的笑:“伯昭若真像楚王那般,動了不該動的心思。說不得,我也只能勉為其難的學學高皇后了。”
他收了笑容:“我還一次都沒贏過你呢,所以……這個險,顯然不適合冒。”
我抿嘴兒笑:“我又算得什麼,我們的陛下,才智謀略皆高出我十倍不止。能令我折服,委身而嫁的夫君,自然得是人上之人!”
他略微沉吟,顯然不是聽不懂我話中含意,愣在原地看著自己手中的佩劍,一時竟像是看痴了。
其實要不要放耿弇回上谷,只是劉秀一句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