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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黃靜風管不了這許多了。
他徑直走到冰櫃的最裡面一豎排,蹲下,拉開標號為“T…B…4”的冷凍屜,露出高霞的屍身,輕輕掀開蒙在她臉上的白布,盯著那張墨綠色的臉龐看了很久,然後將冷凍屜推進了冰櫃,站起身,右手從腰間拔出一把雪亮的尖刀,左手掏出鑰匙,來到太平間深處的一扇鐵門前,把鑰匙插進鎖孔,試了幾次才聽見“咔噠”一聲——門開啟了,他走進這間裝置室,拉開燈繩,蒙著一層汙垢的燈泡,顫抖了很久才“嗡”地點亮,由於成年累月無人問津的緣故,陰冷潮溼的地面和牆上都已長滿了黴斑,一些莫可名狀的蟲子黏糊糊地向背光處蠕動。
他繞過好幾排停放在這裡的、生了鏽的備用停屍櫃,在最後一道牆壁的死角處,看見了被繩索緊緊捆縛在地上、嘴巴用破布塞住的蕾蓉。
他把裹在她腿上的一大塊舊窗簾解開,這是為了防止她踢踏造成聲響,又鬆開捆住她兩隻腳腕的繩索……昨天夜裡把她捕獲之後,她就一直被關押在這裡,這間裝置室只有他有一把鑰匙,而且另外那個五十歲上下的老工友聽力不好,所以這裡就成了一個完美至極的臨時監獄——使用時限到今晚為止。
他抓住她胸口的衣服,提起她的上身,向牆上一撂,“哐”的一聲,蕾蓉就這麼背靠著牆坐起。
指尖感受到豐滿而柔軟的乳房,這讓黃靜風有點焦躁,不過更加讓他焦躁的是蕾蓉的目光,那目光太沉靜了,沉靜得像把他當成烤肉放在微波爐裡、聽著收音機偶爾看一下時間的主婦。
他媽的,你有什麼資格用這種目光看著我?!
昨天晚上打昏了她以後,黃靜風將她拖到這裡,正準備用鐵棍再狠狠砸幾下,結果她的性命,她卻悠悠地醒了過來,儘管後腦還在流血,她卻一聲痛苦的呻吟也沒有,只是用平靜的目光注視著他問:“你是誰?為什麼要打我?”
也許是馬上就要大仇得報,抑制不住欣喜若狂的心情,黃靜風劈頭蓋臉的用最難聽的語言謾罵著她,罵完的時候,他充血的頭腦已經記不得自己都說了些什麼了,然而蕾蓉卻聽得很認真,聽完想了一想,說:“你說的是不是今年1月15日發生在西望橋的那起車禍?死者名叫高霞?”
她居然還記得出事的時間、地點和死者的名字!
這倒讓黃靜風大吃一驚,他以為在突遭綁架,命懸一線的情況下,一個弱女子要麼哭叫、要麼求饒,要麼就使勁為自己辯駁,沒想到蕾蓉居然還能沉靜的思考和回憶。
更加讓他吃驚的是,蕾蓉耐心地給他講解了起來:“你誤會了,這是你對法醫學不瞭解造成的。你女朋友確實是因驚嚇引起冠狀動脈痙攣,導致急性心肌梗死,這在屍檢中已經得到證明。她的胸骨骨折並不是車撞的,而是120急救醫生趕到現場之後,在搶救時實施心肺復甦術造成的,按照我國的心肺復甦操作標準,實施胸外按壓時的頻率是每分鐘100次,每次按壓的力度是使胸骨下陷4到5厘米,這相當於45。35公斤的力量,如果操作不好,會大大增加胸骨骨折的風險。因此,你認為我在屍檢中出示虛假的報告,是不正確的——你為什麼不來一趟我們的研究所,直接向我質詢呢?我會給你解釋的。”
黃靜風愣住了。蕾蓉說得似乎有那麼點兒道理,但假如她說的是真的,那麼自己沉積了這麼久的仇恨和憤怒,豈不都毫無意義?他惱羞成怒,一把抓住她的脖領子大吼道:“你以為你說了這些話,我就會放了你?我他媽為什麼要相信你?!你閉上眼等死吧!”然後把她推倒在地,用繩索緊緊地捆綁住她的手腳。
讓他再一次暗暗驚訝的,是在這一過程中,蕾蓉似乎並沒有反抗的意圖,神情中流露出一絲疲憊,彷彿長跑之後任教練按摩無力的身軀。
她一點兒都不怕死麼?黃靜風突然有些沮喪。他渴望聽她的尖叫、聽她哀求饒命,再毫不留情地把她砸死,但是他失算了,眼前這個女人壓根兒就沒覺得自己身臨絕境,反倒是他黃靜風有一種走投無路的感覺……殺生的快感,全在剝奪生命時,控制慾獲得的極大滿足,現在,殺這個樣子的蕾蓉,還有什麼意思?
於是他沒有殺她,只是把她捆縛好之後扔在這裡。他覺得她似乎什麼都想明白了,而他卻什麼都沒有想明白,現在殺了她,只會讓自己的餘生糾結在一堆謎團之中,很煩。
今天白天,他忙忙碌碌的,腦子裡卻在不停地找一個殺死蕾蓉的理由,直到出發上班之前,他才想明白了,哪裡需要什麼理由啊,他恨她,這個理由還不夠他殺死她嗎?!
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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