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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害怕,他就這樣,在睡夢當中去世。
我一方面說服自己這也許才是最好的,他戎馬半生,終於可得安靜,可另一方面我卻不希望他離去,那麼多年的父女感情,我敬他、愛他、感激他,甚至希望他能好轉起來,雖然我也知道我只是痴人說夢。
次日傍晚時分,他終於又醒了過來。這一次,他眼中透著些許光彩,臉上有了些血色。
“兮兒,扶我出帳,我還想看看大營。”他的嗓音也清晰了不少。
看著他好轉的精神,我一點喜悅都沒有,反而轉為深深的心疼。我上前扶他起來,讓人準備他的四輪車到帳外,然後把一直跟著我等在外面的趙統叫進來,把我爹扶上四輪車。
楊儀也一直候在外帳,看我爹去巡營,也跟了上來。他看出我爹精神突然之間好轉,知道不是好預兆,在一邊偷偷抹眼淚。
殘陽如血,染透了天空,映紅了大地。我們一路行到高崗之上,看蕭瑟秋風中,各營將領在指揮其所部進行一天之中的最後一次操兵。
旌旗飄飄揚揚,在夕陽映襯之下,皆染上一層血色,平原之上,將士操練依舊勤勤懇懇,軍號響亮,一如往常。
許多將士對我爹的病情不甚瞭解,看到也以為只是尋常巡營,僅是抱拳施禮,但姜維看到大驚,急忙跑過來,問我,“丞相怎麼……”
“我爹……”我語帶哽咽,“還想看看大營,看看三軍將士操兵。”
姜維看到我的神色,已經猜得□□不離十,他偏過頭去,藏住積蓄在眼中的淚水。
我爹看著三軍將士,神情蒼茫,眼神迷離,他手執羽扇,吸了一口氣,竟然站了起來。
“丞相!”“爹!”
我爹只是用羽扇揮了揮,示意我們不要緊張。他往前走了幾步,站在高處,居高臨下,風灌滿了他寬大的鶴氅,他羽扇綸巾,立於夕陽餘輝之下,青衣渺渺對著霞光灼灼,清淨飄然依舊有仙人之姿。
“欲建漢室千秋業,無奈年逝身老時,悠悠蒼穹何負我,萬里王都終難見。”我爹聲音低沉而滄桑,夾雜著秋風之中,瑟然入耳。
姜維想要走上前去,我拉住他,對他搖了搖頭。給他一點安寧吧,這是他最後的時間了。
他站在風中,一直到夕陽沒入地平線,啟明星緩緩爬到天際。
“走吧。”我爹轉身,步履有些蹣跚,卻不讓我們攙扶,自己坐到車中,揮了揮羽扇,讓我們回營。
一回到營中,他就忽然臥倒在床,臉色變得毫無血色,呼吸淺得幾乎無法察覺。
他再也沒有醒過來。
半夜的時候,秋風呼嘯聲中,他終於停止了呼吸。
我跪在床邊,握著他的手。耳邊是楊儀、費禕、姜維、諸葛均和趙統壓制著的哽咽聲和低泣聲。我爹說不能發喪,不能讓他人知道他已經離世,所以,他們連大哭都不行。
而我,連哭都哭不出來。
原來,大悲無淚。
我覺得整個人好像一下子空了一樣,所有的情緒,似乎都隨著我爹的逝去,而一同死去。
我覺得,似乎下一刻,他就會再次醒來,睜開清亮的眼睛,叫我“兮兒”;似乎下一刻,他就會站在我面前,依舊羽扇綸巾,飄然有神仙之姿;似乎我還能在他的懷裡撒嬌,扯他的鬍子,看他望著我的眼光中滿是寵愛之情。
可是,沒有。
我面無表情,眼睜睜地看著楊儀拿來實現準備好的大龕,把七粒米置於我爹口中,把他放入龕中,腳下點起一盞明燈。
我默默地走開,心裡想的,是我還有事情要做,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來到自己的偏帳,拿起刻刀,走到那木像前,繼續雕刻起來。
退兵之時,姜維馬上要做的,我要快點刻完,然後還要上色,要是完了,就要耽誤姜維的事情了。
衣帶飄然,羽扇輕依,青須屢屢,眉目分明。
他就是這樣的。
天亮了。
可是他再也看不到了。
☆、假作真時
“敏敏,你要休息。”趙統在身後叫我。
我沒有回話,還是在雕刻手裡的木像。
他走過來拉住我的手:“你不能這樣,”他皺眉道,“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你自己。”
我也不反抗,只是呆呆地看著他,答非所問地說,“你說,我是不是很不孝?”
“敏敏……”
“爹對我這麼好,可是他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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