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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風霜滿面,征塵沾衣,他與我坐在“涼城”樓頭,酒罈子在空中擲來丟去,分喝著那壇久違了一年的“斬夢酒”。
“你的咳越發嚴重了……”安東野雙腳懸空在欄下,看著下面街市如蟻的人群。
“病入膏肓,醫無可醫,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冷北城沉默片刻,忽而問:“你的心病呢?痊癒了麼?”
安東野笑笑,轉移開了話題,他說他要在明日午時趕往“談亭”,他要去見此生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對手——
——“青衣樓”第一樓樓主,“淚溼青衫,九現神龍”辰源。
第二章 說英雄
辰源是一個熬得了等待、耐得住寂寞的人。
他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一半是因為有“青衣樓”樓主“江山如畫,君臨天下”布青衣布相這頭號大貴人的扶持,另一半決定於他本身具備的罕見容忍。
一直以來,辰源都是一個孤兒。
他真的是一個孤兒。他出生在一個窮鄉僻壤的鄉下,那小村莊只有二百多戶人家。他父親辰三破是個爛賭鬼,更是個爛酒鬼,很爛很爛的那種。
辰三破的酒品不好,賭運更差。他每次喝醉了,都會耍著酒瘋暴打老婆;他每次賭輸了,更會藉著喪氣虐打兒女。辰源的童年,是在父親的謾罵毒打和母親的眼淚傷痛中長大的。
那個時候的辰源,已經學會了忍。
辰源的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哥哥在襁褓之中的時候,就被喝醉的父親活活摔死了,而另一個姐姐辰沅在六歲那年給親父強暴,後來十三歲就偷偷跟著一個路過村莊蒙古馬販離開了家,逃脫了父親的魔掌。
父親時常酗酒,偷懶、好賭、打老婆,幾乎一個臭男人的缺點全都佔齊了,但作為男子漢的優點,卻完全沒有。很快,久不勞作的辰三破債臺高築,家裡能賣的房舍、田地、耕牛……幾乎都被辰三破拿去賣掉換賭債了,最後賣無可賣、典無可典,就毫不憐惜地把老婆鄒氏也賣了。
辰三破簽過“賣身契”,接過那個“山西”客人手裡的十五兩銀子,看也不看抱著兩個兒女哭哭啼啼的老婆一眼,就興高采烈的直奔賭坊去了。
母親鄒氏走後,父親越賭越兇,家徒四壁,生活越發的難苦。辰源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跟著姐姐辰沅上山採草賣錢,貼補些家用了。父親每次賭輸回來,就是對姐弟兩拳打腳踢洩氣,姐姐總是把辰源護在身後,默默承受父親的毆打,久而久之,姐弟兩個對這樣家常便飯似的打罵,倒也是習慣了。
辰源九歲那年,姐姐辰沅終於忍受不了父親的暴虐和蹂躪,跟隨一個大她三十幾歲的蒙古馬販子私奔去了外地,從此再無音訊。
姐姐就這樣帶著夢魘和恥辱,離開了這個沒有人情味的家,終於還是把將辰源一個孤零零的拋下了。
——坐上“青衣樓”大公子後的辰源,時常會想:不知道將來還會不會見到姐姐一面,如果老天有眼可以讓姐弟重逢,辰源發誓要給姐姐過上最好的生活。
令人可悲可笑的是,姐姐走後不久,辰源就被輸紅了眼的父親,賣到了村外十五里的馬場做童工,換了二十兩賭資。
當時父親摸著辰源的頭,笑呵呵的說:“三兒,到了布老闆這裡,好好做工,別偷懶,爹一有錢就把你贖回去。“這是他老人家第一次這麼和顏悅色的和兒子說話,當然他是看在那二十兩銀子的份上。
那馬場很破敗,大多數都是和瘦骨嶙峋的老馬和病馬,沒有幾匹好馬。
馬場的老闆是一位很寒酸的青衣秀才,那個時候他還龍困淺灘,籍籍無名,十年後他的名字四海欽服,天下皆知。
他叫布青衣。
不得不說,布青衣是辰源的大貴人。
孑然一身的布青衣,那時雖然窮困潦倒,但總會寧可自己餓著肚子,也讓正在長身體的辰源吃飽,待他若親子。
有一次,主人布青衣那匹又幹又瘦又臭脾氣的老馬踢碎欄杆,向辰源狂奔踐踏過來,幾乎把他一腳踩死,幸虧布青衣出手救了他一命,但辰源也給跺碎了腳踝,自此成了跛子。
當晚,年紀幼小、身單力薄的辰源,親手執牛耳尖刀宰了那匹馬。
布青衣知道此事後,並未感到絲毫的奇怪,他只是警告辰源:“我知道你是一定會報復的。不過,這匹馬曾經救過我的命,你既殺了我的馬,你以後就一定要替我立十倍的功勞回來,要不然,你會死得比這匹馬還慘十倍。”
布青衣說的話,當然毫無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