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攤前停步的除了他那些粗製濫造的刀劍,還有他那和藹可親的微笑,任天翔還是第一次在當地人臉上看到如此和善的微笑。
任天翔收起玉質殘片,指了指地上那些刀劍,就見對方操著蹩腳的唐語比劃道:“刀,五貫;劍,七貫!”任天翔將自己的劍遞過去:“這是長安青龍坊打造的龍泉寶劍,在長安要賣八十貫,加上鑲嵌的這些珍珠和寶石,起碼值一百貫。現在我急需要錢,便宜賣給你了,開個價吧。”
那龜茲肥佬接過寶劍,翻來覆去看了半晌,最後笑著點點頭,緩緩伸出了五個手指。“五十貫?”任天翔沉吟道,“雖然出價太低,不過看在你識貨的份上,便宜你了。”
肥佬笑著連連搖頭,將五根手指在任天翔面前晃了晃:“五貫!”“五貫?”任天翔勃然大怒,“我一百貫錢買來的東西,你出五貫就想拿去?你他媽以為自己是宜春院的紅姑娘啊?”那龜茲肥佬也不惱,依舊伸著五根肉蘿蔔一樣的手指比劃道:“就五貫,多一個銅板都不行。”
任天翔氣得轉身就走,但走完幾條街後他終於發現,要想將寶劍賣上個比五貫高的價錢,實在是千難萬難。摸摸飢腸轆轆的肚子,他只得一咬牙,回到那肥佬的地攤前,將寶劍遞過去:“照你說的,就五貫!”
那肥佬笑著搖搖頭,比劃道:“五貫是方才的價錢,現在是四貫,賣不賣?”任天翔第一次發現,這肥佬貌似愚魯的面容下,那一雙滴溜亂轉的小眼睛透著與他那身肥膘不相稱的精明。任天翔突然咧嘴笑了起來:“四貫就四貫,就當交個朋友。老闆怎麼稱呼?”
“阿普杜拉·達,你可以叫我阿普。”肥佬喜滋滋地將劍接過來仔細收好,然後從褡褳中取出四貫銅錢。任天翔接過一看,感覺每一貫都明顯比正常的要少,他不由笑問:“這錢數目好像不對吧?”
“小兄弟是剛來關外吧?”阿普笑呵呵地解釋道,“在關內一貫錢是一千個銅板,不過在咱們龜茲,一貫錢就只有八百,這是人所共知的規矩。”“這是誰定的規矩?”任天翔耐著性子問。“自從大唐軍隊進駐咱們龜茲,一直就是這規矩。”阿普笑呵呵地道,“好像從貞觀年間就開始實行。你若覺著這規矩不妥,可以去安西都護府申訴。”
任天翔雖然不明原委,卻也能猜到個大概。想必當初佔領龜茲後,唐軍將領為了貪汙朝廷軍餉,將八百個銅板當成一貫與當地人交易,這樣每貫就可多報兩百個銅板,沒想到這規矩在民間也延續下來。他無奈搖搖頭,笑問:“是我不知規矩,不過這種八百一貫的錢,跟關內的一貫應該有所區別吧?”阿普也笑嘻嘻地點頭:“一千的叫大貫,八百的叫小貫,我們這裡談價錢都是用小貫。並且貨物入手,概不退換。”
任天翔哈哈一笑:“阿普老闆多慮了,我可沒說要找你退換。我們長安人做生意就是交朋友,我只是想跟你交個朋友而已。”阿普明顯鬆了口氣,嘻嘻笑道:“公子真是信人,不知公子怎麼稱呼?”
“小弟任天翔。”任天翔估計在龜茲沒人知道這名字,也就沒有隱瞞。“原來是任兄弟!”阿普指向對面的一座小院,“我家就在那裡,以後你若還有什麼東西要賣,儘管來找阿普,我一定給你個公道的價錢。”
任天翔心裡在暗罵奸商,臉上卻堆滿笑容:“一定一定,小弟在龜茲人地生疏,能遇到阿普大哥這樣的好心人,那是小弟的福氣。”
阿普拍拍任天翔的肩頭:“以後任兄弟遇到難處,儘管來找我阿普,只要幫得上忙,阿普定不會推辭。看樣子你還沒找到住處吧?城西的大唐客棧價錢公道,老闆實誠,老弟可以去那裡看看。”
“多謝阿普大哥指點,小弟這就去看看。”任天翔千恩萬謝要走,卻被阿普拉住。只見這龜茲奸商特意叮囑道:“我看兄弟初來乍到,就教你一個乖。在咱們龜茲有句話說得好:大唐人是呆子,波斯人是凱子,回鶻人是彪子,西番人是蠻子……”
“那龜茲人呢?”任天翔連忙追問。阿普肥肥的臉上第一次有些不好意思,嘿嘿道:“龜茲人都是騙子,不過我們只騙外人,不騙朋友!”任天翔哈哈大笑:“多謝阿普大哥將我當朋友,我會永遠記得你。”
二人依依不捨地揮手道別,就像分別多年的老朋友。離開阿普的地攤後,任天翔解下百十個銅板做零用,然後將剩下的三貫多銅錢纏在腰間藏好。其時經濟發達,物賤錢貴,三貫多銅錢是一筆不小的鉅款,要拎在手上滿街走的話,定會引來路人側目。至於銀子,對普通百姓來說實在是稀罕物,許多人一輩子都沒見到過。況且一兩銀子至少要值一整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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