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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氣,“後來我回到任重遠身邊,他是義安堂堂主,更沒有時間陪我。義安堂每一個人好像都有自己的事,我只好去外面交朋友。我結交了長安城一幫和我一樣無所事事的紈絝,整天混跡青樓妓寨,用熱鬧喧囂填補心中的空虛,用虛情假意彌補精神的失落。但是在每一次歡娛之後,心中只剩下更大的空虛和寂寞,必須用更大的刺激才能填補。”
“我陷入了一種惡性的迴圈,”任天翔輕嘆道,“吃喝玩樂成了我生命的全部,我不能停下來,因為一旦停下,就會陷入一種無所事事的空虛、寂寞和無聊之中。我害怕這種感覺,因此不斷追逐各種各樣的女人,結交和我一樣無聊空虛的朋友,用各種虛幻的幸福來麻痺自己,知道變成一具感覺遲鈍麻木的行屍走肉。”
小薇似懂非懂地問:“那……寂寞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任天翔想了想,遲疑道:“就像自己是這個世界可有可無的過客,世上的一切都跟自己沒什麼關係。你活著沒有人在意你,你死去也沒有人會記得。你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要活在這個世上,即使置身於最奢華的盛宴,左右簇擁著最美麗動人的女子,你依然感覺自己是孤獨的一個人,沒有人真正在乎你心裡在想什麼,更沒有人關心你心中的喜怒哀樂。”
任天翔眼中那一抹發自靈魂深處的寂寞和憂鬱,令小薇心中莫名悸動,她怔怔望向任天翔,低聲問:“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心裡在想什麼?”
任天翔抬首望向天邊,幽幽嘆道:“在離開長安之前,我一直是衣食無憂、無所事事、麻木無知,美酒美色、鮮衣怒馬是我人生最大的喜好,只是這樣的生活在旁人眼裡或許值得羨慕,對我來說卻如同行屍走肉;離開長安後,我嚐到貧窮和飢餓的滋味後,便將財富作為自己的第一追求,為財富殫精竭慮、甘冒奇險甚至是不擇手段。但是當我開始擁有巨大財富後,財富對我來說又變得索然無味,沒什麼稀奇。”任天翔說著從項上摘下那枚伴隨了他很多年,也鼓勵了他很多年的開元通寶,用複雜的的眼神翻來覆去看了片刻後,一揚手將它扔出了老遠。望著那枚銅錢消失在黃沙之中,他繼續道,“後來因為妹妹受洪邪欺負,我又把做個掌握權力、人人敬畏的權貴當作人生新的目標。很走運我做到了,成了皇上跟前的紅人,與公卿大臣陳兄道弟,與王公貴族把酒言歡。在外人眼裡我很威風,但其實我自己最清楚,多大的官其實都是 狗,只是等級不同,小官伺候大官,大官伺候皇上,每天必須以主人的喜怒哀樂為自己的喜怒哀樂,主人叫咬誰就咬誰,叫打滾撒歡就打滾撒歡,不然輕則被主人冷落、被同僚欺凌、被下屬輕看,重則身家性命不保。”說到這任天翔幽幽輕嘆,“所以我心裡其實非常理解安祿山,沒人願意永遠做狗,只要有機會,誰不想堂堂正正地做個自由自在的人?”
小薇忙寬慰道:“現在公子被撤了職,以後也就不用在此後伺候誰了。做義安堂的老大也挺威風,也不用曲意奉承任何人。”
任天翔搖頭道:“以前我也這樣想,但後來我讀了墨子留下的那些著作,尤其理解了那些文字之下透出的思想後,我才知道墨家鉅子不是一種權勢,而是一種責任和擔當。墨家內部沒有俗世中那樣的尊卑上下,只有職責的不同。”見小薇有些似懂非懂,任天翔解釋道,“雖然墨子沒有在遺著中明確說明他創立墨家學說的本意,但我想一千多年前,墨子也與我有過同樣的苦惱。人是天性自由的高貴生靈,從來就不習慣像狗一樣的生活,但是這世界到處都是上下尊卑,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用刀劍和鮮血維護的森嚴等級,大多數人不得不屈服於這種牢籠一般的秩序,或心甘情願或麻木不仁或全力維護這種狗一樣的生活。只有少數人以天性的自由反抗這種秩序,他們有的如陶淵明那樣逃入深山做隱士,有的則像安祿山那樣起兵造反,自己做人,讓其他人做狗。陳勝‘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名句和楚霸王‘彼可取而代之’的豪言,不知激勵著多少如安祿山這樣的梟雄,以登上權力的巔峰作為人生最高理想。只有墨子一人,既沒有逃避,也沒有想要凌駕於天下人之上,他發出了自己最樸素的聲音——人不分幼長貴賤,皆天之臣也!在上天面前,天子與庶民並無尊卑幼賤,只是職責不同。他藐視一切尊卑等級,決心要將這種平等的理念傳遞給世人,所以他著書立說,並身體力行,以自己絕頂的智慧幫扶弱小,抗擊強權,他不光自己要做人,還要全天下的人都做人!”
任天翔眼裡閃爍著景仰的微光,仰天長嘆:“與墨子的追求比起來,無論是遁世的隱士,還是成就霸業的帝王,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