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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宏文家大業大,明日重陽,約好李志常要去登山,所以趁著今日新娶妻子王氏的堂弟前來看望表姐,順勢在臥室裡設了家宴。
一年多前他的妻子因為難產去世,直到兩月前才續絃娶了如今的王氏。王氏年輕貌美,周宏文自然是百般疼愛。
這兩月正是蜜裡調油,若非重陽佳節到來,縣內當初一同在學社的同窗邀請他參加詩會,恐怕他都有些忘了李志常這個好友。
一想到兩月未聯絡李志常,便覺心中慚愧,所以昨日才遣了小廝送去請柬。
他家底殷實,不過在學問上算不上有什麼出色的天賦,當初在學社裡面,數他進度最慢,連學社的夫子,都罵他‘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汙也’。
他進益緩慢。別人也不大看得起他,多帶鄙夷。
唯有李志常對他從不露出什麼鄙夷的神色,當然他也知道李志常對旁人向來是一般神色。從不表示對誰親近。
不過當時周宏文年幼,李志常與其餘學童的不同,登時就顯了出來。
他主動找李志常親近,才發現這不顯山不露水的同窗,學問竟然比夫子還要深厚,和李志常交往中,他又發現一個神奇的地方。那就是李志常從來寫文章都是一蹴而就,寫完之後也不修改,稱不上字字珠璣。但是文風厚實,絕無可以供人指摘的地方。
而且他若有學問上的疑惑,找李志常詢問,從無差池。而且李志常對他固然同其他人一樣冷淡。可是也沒有什麼不耐煩的跡象。
他送錢糧給李志常,李志常也沒有什麼推辭,但李志常也從不找他要什麼好處。
周宏文因此認定李志常是有古之君子之風的人,雖然他刻意親近,李志常也依然對他態度和旁人沒多大差別,定然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緣故。
他的學問能考上秀才都是因為李志常的幫助,要想中舉,那就只能靠運氣了。況且他家底殷實,為人小富即安。所以沒多大追求,對於鄉試也不熱心。
李志常雖然不是稟生,在周宏文看來卻比絕大數舉人的學問強過太多,將來就算不繼續科舉,也會逐漸顯露名聲,成為一代大儒,而他這李志常的知交,也會在地方縣誌上記下濃重的筆墨。
自來在八股場上失意的有才學的人多了去了,本朝的徐清長便是公認天下第一才子,照樣只是個秀才。
可是徐清長將來定然能流傳千古,卻又強過多少碌碌之官。
世人不求利必然求名,周宏文對於榮華富貴雖然有念想卻不痴迷,在他看來,富貴仍舊百年身,若是能長生不老才好,若是不能,能夠流傳千古,也是美事。
這次詩會,也無不想讓李志常顯露一下,讓李志常開始揚名的意思。
他認為李志常的確也太過低調,如非他這種和李志常來往密切的人,誰能知道李志常是個大學問家。
周宏文得了僕人稟報,聽到李志常前來,喜不自禁。
席間王氏聽到,卻有些不快道:“這就是那常年吃白食的來了麼?”
周宏文面帶慍色道:“忘生兄非是常人,我能跟他相交乃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你等會可不許給他擺臉色。”
她年輕貌美,又是新婚婦人,自周宏文對她有求必應,之前嫌棄小兒吵鬧,周宏文也依她讓小兒跟奶媽睡一間,不用她照顧,可是如今周宏文卻為了這個李忘生跟他置氣,登時讓她對李志常更無好感。
僕人回稟周宏文請他入內室用餐,李志常淡笑一聲道:“這樣不好,左右只是因為明日詩會,提前來拜訪,既然周兄不方便,那就算了。”
僕人入內,將李志常之話回稟周宏文。
王氏心道:“算這人還知趣。”
周宏文聽到,沉吟兩聲,道:“咱們把席面搬到外面去吃。”
王氏不悅道:“要去你們去,我可不去。”
那王氏的表弟知道這堂姐夫好歹也是本縣生員,家底也豐厚,算得上本縣的人物,可是居然對這來人如此禮敬,登時十分感興趣。
雖然堂姐不悅,不過他卻沒有恨屋及烏,恨不能馬上見李志常一面。
周宏文還是有些威嚴,即使王氏十分不快,兀自生氣,他也狠下心不低頭。說到底好歹還有她堂弟在一邊看著,他雖然寵她,也不想讓人傳出懼內的名聲。
僕人搬席面到了外廳,李志常也不就堅持要走。
周宏文兩月不見李志常,更覺得對方神采奕奕,他亡妻死後不過一年,就續絃,到底周宏文不覺得有些光彩,又認為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