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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也不必強求。
修道之途有時候要堅忍不拔,勇猛前行,有時候卻要戒急戒躁,徐圖緩進,如何抉擇,都在自己一心之間,現在他道書丹藥一樣不缺,突破境界指日可待,自然沒有必要再去爭這兩三日的時間。
前些時日,艾仲文曾上門邀他一起共赴法會,不過被他以功行未滿的因由婉拒了。
現在算了算時間,法會已然開了三日有餘,不過法會之期總共長達一月,就算為了揚名,也不必急於一時。
次日寅時初,他沐浴更衣,從容收拾一番,換上一身雲紋玄色道袍,準備妥當後,這才施施然往蕩雲峰走去。
蕩雲峰為蒼梧山第六峰,有一道觀名為上澤觀,佔地開闊,其中飛瀑流泉在十八峰中風景獨秀,是以被拿來當作這次的法會道場,他行走山道間,放眼望去,各派弟子往來不絕,俱是峨冠博帶,大袖飄飄,一派出塵之氣。
約莫一個時辰後,他才來到上澤觀山門前。
頭山門按法會慣例共分三個門洞,上面分別書寫“天”,“地”,“人”三字,“天門”歷來供東主弟子駕踏,“地門”為與會各派弟子穿行,“人門”則是留給王公貴戚,官宦富貴之人往來。
張衍是善淵觀弟子,當然要從“天門”而入,他亮出銅牌信物,童子自然不敢阻攔,任由其他步入山門。
只是他剛跨入山門內,迎面卻有人伸手一攔,冷聲道:“慢來,你是哪觀弟子?”
張衍看了一眼,發現面前站的是一個年約三旬,手持拂塵,膚白貌美的道姑,不過這道姑雙眉飛揚,目光銳氣逼人,鼻樑如男子一般挺直,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一個性格強勢的人物。
張衍對道姑執了一個弟子禮,道:“弟子善淵觀張衍。”
“你就是張衍?”這個道姑似乎聽說過張衍的名字,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出言道,“聽說你精通蝕文,那我且問你,‘象河’一說出自何典?”
張衍想也不想,立刻說道:“出自《語圖新說》,乃百年前散人孔瀾所著。”
《語圖新說》是一本遊記,“象河”是其中的一則故事。
說得是上古蠻荒時期,鎬山腳下有一群村民,由於水源稀少,村裡人全賴一條靈溪生存,只是這條靈溪每日時斷時續,村民苦不堪言。因為常見十頭大象在溪中嬉戲,所以認為是象的過錯,屢次驅趕不果後,就將這十隻象捕殺了事,於是溪水通暢。
可是村民不知道其實上游還有一條巨蛇修煉,每次巨蛇下來喝水,大象都是上前將其驅趕,群象一死,巨蛇便無人可制,修煉成精後便下山每日食人,村民因此盡散。
道姑盯著張衍的雙眼,道:“既然知道,我再問你,若你是那村民,你該如何?”
這則這篇故事本意是告誡修道人,修道途中莫要被眼前表象所迷惑,而是要追查本因,找出妥善處理的方法,因此也有師長拿來查驗考校後輩弟子的心性氣度。
有弟子認為,象在,雖然水流時斷時續,但村民總能生存,因此應該維持現狀忍受下去;也有弟子認為,村民既能殺象,也應該能殺巨蛇,應該去上游斬殺巨蛇;更有弟子認為村人不知前因,只能事後補救,所以應該每日推一人出來喂蛇。
總之答案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張衍略略一想,當即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殺一象即可。”
道姑目光一閃,追問道:“為何?”
張衍沉聲道:“今日雖是十象,但若任其繁衍,安知明日仍是如此?象群一多,終有一日靈溪會就此斷絕,所以象不能不殺;十象能逐大蛇,說明族群身處強勢,多一頭少一頭無關大局,水流原本時斷時續,少一頭自會暢通不少,村民可活,又不至使大蛇出來吞人。”
這故事本沒有標準答案,道姑面無表情,讓開了通路,道:“你可以進去了。”
張衍拱了拱手,將道袍下襬一撩,跨過門檻,大步向裡走去。
他走後沒多久,從道姑身旁側門中閃出一名少女,正是趙元的妹妹趙英。
她抓住道姑的胳膊搖晃,抱怨道:“師叔,你怎麼這麼容易放那小賊過關了?上次他害我大兄吐血,我還沒和找他好好算賬呢!”
道姑摸了摸趙英腦袋,溺愛道:“知道當年師祖問你師父這個問題時,你師父是怎麼回答的麼?”
趙英被勾起了好奇心,道:“師父怎麼說?”
“殺一象。”
趙英驚訝道:“我師父也是這麼回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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