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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一柄木劍,一套“穿雲劍法”名動江湖,創下了“神木山莊”的威名,靠的是極繁瑣詭異的招數與深厚的內力。到了她祖父與父親身上,自感再無實力拿木劍與高手相鬥,因此改為真正的鐵劍,但“神木山莊”的名頭可不能因此受損。她祖父雖在武學上造詣不如其父,卻是位音律天才,從小便自學各中樂器,對簫、笛等尤為擅長。吹奏之餘,也好自制樂器,憑他對音樂的理解及靈巧的雙手,造出不少傳世名器,因此不知不覺間,尹家反以製造樂器聞名,往來求購一簫之人甚至遠勝當初尹凌在時要求比劍的人,“神木山莊”的名頭不降反升,亦成江湖中數一數二的富貴之門。
若非十九年前那場滅門慘案,尹家今日在江湖上的地位,當不在武林三大家族之下,以阿柯的身分地位,就算有本事削尖腦袋混進尹府,也只怕一輩子都無福分見到尹大小姐。
尹萱不再理他,自己走到船邊坐下,一雙小腳在水面上蕩啊蕩的。此刻遠處天穹一抹紅霞耀眼,水面上波光粼粼,照得她露出裙角的小腿和足上色彩斑斕。她清清喉嚨,舉簫就唇,略一停頓,須臾,一陣空靈清幽的簫聲響起,如風拂竹海,如月照松山,洋洋灑灑,讓人聞之一震,胸中豪氣萬千。
阿柯不自禁走到尹萱身旁坐下,望著無數碎亂璀璨的波紋,聽著耳邊蕩人心魄的簫聲,一時血脈翻騰,只覺人生一世,能遊此天地,聽此雅樂,伴此佳人,已是不枉了。
尹萱吹了一陣,不覺間曲調已變得委婉纏綿,簫聲時而嗚咽難辨,時而跳躍歡騰,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忽而又激越如歌如舞,飛揚激越,仿若天籟。
若是阿柯稍通文墨,又或略懂音律,當知道這乃是一段古曲。昔日蕭史以一曲“華山神遊曲”,得獲秦穆公的掌上明珠弄玉公主傾心,終於在鳳凰臺前駕龍飛生,成為千古佳話。東晉時以三曲簫音送王羲之而聞名的桓伊,為這一典故自編此曲,並曾以詩經中兩相歡躍的《君子陽陽》為其詞。尹萱一邊吹簫,一邊在心中默默唸著:君子陽陽,左執簧,右招我由房,其樂只且!
君子陶陶,左執翿,右招我由敖,其樂只且!
水波盪漾,簫音清揚,她的一顆心也隨著簫音與波光飛揚激盪,漸漸入雲穿空而去,再不復歸……
是夜,月朗星稀,萬里無雲,天際一片澄清。阿柯吃完飯後,早早進到艙中練功,抵禦每月一次的毒發去了。尹萱知道阿柯要不動不聞不問的待上幾個時辰,不能進去打攪他,就獨自一人在船頭閒逛,四處打量。但此刻周圍所有的風景皆沒於黑暗中,連遠處的山也在月色照耀下變做一幅剪影,看得久了,也覺無聊。想起適才自己都不知為何會突然吹奏那首曲子,臉上火熱,幸好無人見到。她時而暗自僥倖阿柯不懂音律,沒聽出曲中之音,時而卻又說不清道不明的懊惱,暗恨阿柯怎麼連這首曲子也未聽過?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忽聽河中划水之聲傳來,尹萱吃了一驚,忙伏身下去,手扣袖箭。只見河中一點燈火如豆,晃晃蕩蕩,隨著划水聲逐漸逼近。待那船近了,尹萱才看出只是一艘尋常漁船而已,船上立著一位老漁翁,正一下下撐著船沿著河岸向上遊駛去。
尹萱想起自己這船為了隱藏而未掌燈,擔心那老漁翁黑燈瞎火的撞上來,忙起身點起油燈。那老漁翁正撐得起勁,乍見幾丈之內突然亮起一盞燈,嚇得連撐杆也掉了,一轉身抓起身邊的槳,顫聲道:“誰!是……是人是鬼?”
尹萱沒想到他如此害怕,心下歉然,忙提了燈走到船邊,道:“老爺爺別慌,我不是壞人,也不是鬼。我們只是路經此地而已,天色已晚,正準備安歇,沒想到嚇著老爺爺了。”
老漁翁見是一妙齡少女,聲音清脆動聽,而且又悄悄見到她身後有影子晃動,才放下一顆心,道:“原來是過路的人,小老兒見到憑空多了一盞燈,還以為是見了鬼火呢,呵呵。”
尹萱陪笑一陣,問及收穫如何,聽說有釣到鱉,便順口恭維兩句。那漁翁見有人贊他釣魚技巧,頓時大為高興,老著臉說了好一陣釣魚心得,吹得幾乎能釣起東海龍王一般。好在尹萱正自無聊,且也未曾聽過這些村野之談,聽得津津有味。直吹了半個時辰,那老漁翁見天色更晚,雖然仍是興猶未盡,也只得準備划船回家了。
他與尹萱相互道別後,撐出兩三丈遠,才突然想起一事,問道:“姑娘這是要北上呢還是南下?”
尹萱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南下。”
老漁翁“啊”的一聲,忙壓低了聲音道:“姑娘,小老兒勸你一句,此時千萬別南下,還是北上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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