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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州城不大。東西橫貫三條街,南北縱橫五條街,再加上穿城而過的涪江兩邊的街市,也不過七、八萬人口的規模,在這盛唐之世,實在只能算得小城。
但北城邊上的那片龐大的宅院可不小:單是三層以上的樓閣就有兩座,南北走勢,一條五馬並騎的青石道貫通兩樓,道旁整齊的列著立馬、飛虎,周遭是四方的庭院,再外的圍牆每隔二十丈就是一座崗樓,插著鮮豔的五色旗與肅穆的黑豹旗,站著面色同樣肅穆的軍士。這是其時最盛行的亭樓格局,當年高祖重建東京,整個洛陽都是依此南北走向、四方樓群而建的。
如此的小城,居然供奉著山南西道的官邸,這事常常連道府劉大人自己都想不通。但這利州城在整個道內大大的有名,卻不是因為道府官邸,而是因為那橫跨涪江的舞鳳樓。
提到舞鳳樓,當地人都是掩飾不住的得意之色:整個樓群均高三層,最高的飛鳳頂更高五層,人登其上,不僅可一覽整個利州城鎮,天氣好時,那幾十里外蜿蜒連綿的涪江河道也盡入眼底,美不勝收。最絕的是,東、西兩岸各建一樓,中間連著兩根手臂粗細的鐵索,高高的懸在涪江道上。這是當年修建它的隋朝巨豪陳俊義的得意之作,建好之後的一個月,天天有雜耍高手在這長三十餘丈的索道上穿梭表演,盛況空前。
如今幾十年過去,陳家早隨隋朝的滅亡而散,這樓幾經易主,亦曾幾次險些毀在戰火中,最慘烈的一次,飛鳳頂被流寇點火焚燬,但那火被突如其來的大雨淋熄,居然讓主樓苟延殘喘下來。如今的樓主將它修繕一新,改做酒肆,飛鳳頂重建時亦只修了一層,只比對岸的三層建築高出一頭而已。遠遠望去,紅柱綠瓦,雕樑畫棟,那戰爭的傷痕在它身上再也不容易尋到,而時間一長,利州的百姓們似乎也都忘了還有那麼一棟可俯瞰整個利州的飛鳳頂,覺得舞鳳樓原本就是如此的。
此刻風輕雲淡,太陽懶懶地在雲後穿行,輕易不肯露臉。林芑雲也閒閒地倚在東樓三層的欄杆邊,看著幾尺之外那鏽跡斑駁的鐵索發呆。
離開京城到此處已近兩個月,眼看著河水慢慢變得暗綠,那華麗焦躁的洛陽城已離得太遠,風雪之夜的奇遇,也慢慢在心中沉澱下去,輕易尋不到了。腳下涪江水靜靜的流著,她的心思也隨著那河水起伏波盪,偶爾打個旋兒,懶懶地任其湧向遠方。樓下熱鬧的街市,吆喝的小販,樓內喧囂的歌舞,貪酒尋歡的登徒之輩,似乎遠在另一個世界,與她毫不相干。她的思緒的結,早已係在一個單薄瘦小的背影上,無人在側時,這背影就格外的清晰……
忽而腳步聲緊,徑直上樓來,林芑雲略略一驚,從那遙遠的地方收回心神,望向樓梯——這整個舞鳳東樓已被欽差御使李大人包下,還有什麼人可直登上樓?
眨眼間,一張清秀逼人的小臉冒出樓道,長長的秀髮在頭頂挽了兩個髻子,垂下的發用兩根流蘇細心地繫了,散散地搭在胸前。來者那雙靈巧的眸子一轉,先叫道:“好啊,林姐姐,妳又偷偷喝酒,看我不告妳!”
林芑雲忙將手中酒杯丟了,雙手合十,露出一臉無辜可憐樣,哀求道:“噹噹妹妹,求你了,千萬別跟道大師說。他惱我沒給他帶皇家的酒,昨天還跟我吹鬍子呢。要是知道了我帶病喝酒,不重新打折我兩腿才怪。”
噹噹一屁股挨她坐下,湊到林芑雲面前低聲道:“你倒是可以放心,我爹爹今早已經按計畫走了,這兩日怕是回不來的。嗯……姐姐,你說我們真能逃走?”
林芑雲道:“你在擔心什麼,噹噹?你信不過你爹爹麼?”
噹噹一副苦悶的模樣,道:“沒有啊。只是……只是李公子這麼大的勢力,我怕……哎,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
林芑雲道:“所以啊,要道大師去聯絡江湖上的朋友。這裡離洛陽遠,畢竟不是李洛的地盤,再有人相助,要逃走應該不難。哼哼,現在最要緊就是讓李洛對我們放心,時機一到,我要看他哭都哭不出來。”
噹噹默然不語,良久,突然想起一事,道:“不過,林姐姐,你什麼時候也跟我爹學貪酒了?”
林芑雲苦笑道:“我也不想啊。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心中一煩了,便想灌幾口酒。哎,做個女酒鬼,將來怕是沒人要了。”
噹噹噗哧一笑,隨手拍她一下,道:“什麼沒人要?你這樣的人精上哪裡找去?多少王公貴族一天到晚的往李公子府裡跑,難道都是找他公幹的?少騙我了。”她眼望遠方,眉頭緊皺,悽悽哀哀地道:“不知阿柯大哥此時吉凶如何?小女子心內如焚,無一日可安寢,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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