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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的麾下。這下可好了,每次來信,說不上三句就一副“唐萌萌你等我回去把你打趴下”的調調。竹影無奈淺笑:當真狗屎運。
有時候覺得這瘋丫頭的運氣真是太好了:小時候不知道在哪個旮旯打滾,不但沒餓死、沒被野狗吃了,反而被允塵跟荼螟這對巴蜀雙煞撿到了;雖然唐毒二人是斷袖之情,但對於這個小丫頭,倒是父母該給的東西一樣都沒少——只可惜被荼螟當成了個小子養,養出了那麼一爆炭似的脾氣。後來隨著她師父到了唐家堡,竟然不出三天就靠拳頭打出了個“女魔頭”的稱號。一個外鄉人在宗族觀念甚強的唐家堡裡非但沒被欺負,還欺負別人,也是本事了。再後來荼螟出事,允塵離開唐家堡,碎痕也就沒理由再待下去了;她本想著得孤身北上去天策投軍,形單影隻,路途茫茫——可沒想到她前腳剛踏進成都的廣都鎮,天策府的新兵招募官後腳就到了——於是順理成章,非但沒繞彎子,連路費都省了。現在竟然還被收入天槍楊寧麾下——竹影剛接到信時,瞧著她輕描淡寫的,還以為她在故作鎮定;不料三日後這小姑奶奶接連又來了兩封信,噼裡啪啦地在信裡亂嚷一通,大概意思就是說:天啊楊寧啊就是那個楊寧啊唐萌萌你知道嗎這個楊寧就是那個楊寧……
真是後知後覺啊……竹影扶額:狗屎運也請有個限度。
但不管如何,如今的碎痕,是個天策。
長槍獨守大唐魂的天策。
竹影抬頭,看著層層疊疊的竹林與山巒外那塊四四方方的天:果然荼螟前輩是對的。這永無白晝的唐家堡不適合她——唯有大漠孤煙、長河落日的斯是壯闊,才是那個野丫頭的歸屬。
半年後,十八歲的竹影正式踏入了逆斬堂的大門。可當他聽到第一條堂訓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可能永遠不可能當一個合格的殺手了:
無形無影,無常無尋,無喜無悲,無情無心。
他跪在堂主面前,頓首默唸著堂訓,頭腦裡卻擺脫不了那個人的身影。
無喜無悲,無情無心。人真的能做到這一點嗎?他有些質疑。都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但若當真無情了,那豈非與機甲無異?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踏上了一條歧途。
進了逆斬堂,除了簡單的刺殺任務外,大部分時間還是在進行各種訓練。作為一個唐門弟子,他們已屬優秀;但作為一個秘密殺手組織的成員,他們要學到還有很多。
刑訊與反刑訊、偵查與反偵查、毒理藥理、隱蹤尋跡、機關暗器、潛伏千里、一擊斃命……大量的訓練似乎永遠沒有盡頭。有時候是一連幾天的高強度壓榨,讓他們幾乎喘不過氣,更沒有時間去想別的。竹影突然有些懂了:其實,他們是真的把人當機甲了。
若說這平靜的生活如一潭死水,倒也不竟然。師弟燭雨的出現讓他在唐家堡又有了新的煩惱:燭雨的脾氣,實在比碎痕差不了多少。竹影跟師兄逐觴都被錄入逆斬堂,這在唐門而言也算是光耀師門了。然而入了逆斬堂,跟師父在一起的時間也就少了,除了偶爾遇到問題仍去向師父請教外,連平日裡慣例的晨起問安都被逆斬堂的訓練給強制剋扣。如今見到逐觴的時候反而比見師父還多。
估計師父也是閒著無聊——兩隻雛鳥都已羽翼豐滿、振翅而飛,他也年事漸高,漸漸退出了逆斬堂的一線。於是閒來無事,對親傳弟子的篩選便被提上日程。沒過多久,逐觴拎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到竹影面前,見面就教他管竹影叫二師兄。於是那個後來無法無天、嘲笑著衝他問“老二,你說一句五個字以上的話會死嗎?”的燭雨,此刻瞪著烏溜溜的眼,愣頭愣腦規規矩矩恭恭敬敬地朝他抱拳叫了一句“師兄”。
逆斬三煞由此在唐家堡全部登場。
碎痕在天策府似乎也忙了起來。
自從收編入天槍營後,她的來信越來越少。新兵的訓練多、假期少,便是每年的年假也才幾天,光從塞外趕回到中原就要花去一半時間,更別說竹影也是個今日不知明日事的不安分子,於是他們倆的假期還從來碰不到一塊兒,見面更是遙遙無期。
等到竹影再一次見到碎痕的時候,時間又過了一年。竹影出完任務途經南詔,剛好聽說天策軍奉命去了南詔平亂。於是他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讓機關小豬給碎痕送了封信。沒想到碎痕立刻回了信,約他於三日後去五毒相見——她碰巧請了假去給荼螟上墳。
於是三天後,竹影看見一身戎裝、趾高氣昂的碎痕,牽著一匹同樣趾高氣昂的龍子,目中無人,只朝自己走來。
“正六品上,昭武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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