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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蒙古人會不會就是當兵的?那要真是如此,他們此行便裝,那目的就一定是要出其不意地摧毀厓海會。這般多的蒙古人,還是突然的襲擊,他們厓海會怎麼可能化險為夷呢?更何況這些蒙古人現下就坐在船上,而厓海會的頭目也坐在此船,根本不可能先去遣散他們在彼岸的兄弟。惜芷想到聞名一時的反元大幫會馬上要受重擊,憂苦漫上心頭,痛心不已。
船槳划水聲不絕,幾聲鳥鳴悚然響起,驚悸了這幽寂的夜。惜芷坐在艙中,似能感受到這客船旁密集的船隻,挾裹著他們一起前行。思量片刻,覺得現處千鈞一髮之際,如若自己不可將這訊息發出去,那明天隔了兩重世間的,就又是我漢家的兄弟。她用手輕叩內艙簾幔旁邊的木板,這聲音剛起,簾內的燭火忽地一下滅了,隨之消失的還有那兩個模糊的影子。惜芷暗暗欽佩這艙內人的警覺性。她將唇貼近簾幔,女孩家纖柔的聲音起:“這船上的都是元兵,都有兵器,是來捉你們的,快先行一步。”簾內沒有動靜,惜芷憂心如焚,連忙又說:“相信我,外面的真都是……”話未說完,卻聽那個極溫和的聲音出現在了惜芷的耳畔,彷彿距離只隔了一面簾子,道:“姑娘禁聲!”與惜芷聲音一樣的音量,聲音裡卻多了幾分不能抗拒的威嚴,惜芷立即將沒說完的話硬硬嚥了下去。卻聽艙內有細微的咯吱聲,惜芷這才知道原來內艙的那一邊也有一個門。她不知道這兩個人是否都已經出去,可是她總覺得擁有溫和聲音的那個人還在靠近她的這面簾子旁。第二次咯吱聲出現時,那纏綰了惜芷心扉的聲音響起:“多謝姑娘相告,日後若相見,必有重謝!”說罷,卻聽船的另一邊兩聲水響,依稀可辨是兩個輕功極好的人踩水而去。
一切又恢復平靜,惜芷想象著那兩人身影溶盡在月色中的模樣,又琢磨著那倏爾的漣漪大抵已然舒緩,心中有一種助人成大事的喜悅感。她將腳放到凳子上,抱著膝,睜著一雙明亮杏核眼,呆呆地望著並無什麼圖畫的舫船上方的中央。心中想著,就算是下次見到你,我也不認得你,你也不認得我,你怎麼謝我呢。憐玉已經閤眼睡著,客船裡迴繞著微微的鼾聲,惜芷卻再不能入眠,耳畔是那纏繞不休的如玉般的音調。她想著這樣的嗓子唱曲一定是優雅的,忽而又嘲笑起自己來,這樣一個頭目怎會拘泥於這垂髫少女的所喜,恐怕就算他已是“曲有誤,周郎顧”的水準,在刀槍棍棒裡摸爬滾打久了也終會生疏了罷。又想著他在厓海會里究竟是什麼排位,她想著他叫那人“三哥”,那排位一定低於第三了。這般胡思亂想著,過了好久好久,更漏聲殘,大抵已至二更。“漏聲透入碧窗紗,人靜鞦韆影半斜。”她輕語呢喃著,又蹙了蹙眉,道:“什麼‘影半斜’!”
第14章 隔簾猶傳輕語信 破空始救危佳人 (3)
惜芷琢磨著應該快到了,正要給還在沉睡中的憐玉披上一件裘裳時,前艙竹簟被撩開一點,一道兇狠的目光逼視著惜芷和她的侍女。隨即,那個恰才於睡夢中絆了惜芷一腳的蒙古人闖進來,他倏地抓住惜芷纖弱的手臂。一切都在毫無徵兆之間,只聽得一位女子淒厲的叫喊聲劃破了本該入了甜蜜碎夢的闌夜。
這叫喊聲彷彿刺破了船舫的木質硬板,將趕了半個多月路、又加之馬匹未能帶上船而心煩現已沉沉昏睡的喬洛怯猛然喚醒。他拿起手邊一柄長劍,撩起船舫竹簟向遠處望去,隔了三四隻船,目光觸及的一剎,他望見兩個身材矮小的小廝踉踉蹌蹌地從艙內跑出,身後緊追不捨的是一位商人。許是剛從睡夢中醒來,他並未認出那兩個小廝就是他千辛萬苦要尋的姑娘,直到其中一個小廝站在甲板處大喊了一句:“我怎能教蒙古人欺侮了去!”隨後弱柳扶風,堪堪欲傾。
惜芷一生中從未遇到如此險境。她不知道如果自己以漢人的身份女扮男裝是會引起蒙古人的高度重視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男裝那麼容易就被認出,她更不深刻了解其實她那兩汪如水清眸是多麼讓人迷戀。現下遇到危險,她連忙衝出了內艙,竟然下意識地要去開啟蒙古人的箱子尋找兵器自保,可是箱子上踩著一隻腳。她又再次躲過那蒙古惡人的上前,彼時,她已然無路可退,站在甲板上,江水已然濺溼了她的褲腳和鞋襪,寒風無所顧忌地侵入她的小廝衣裳。她多麼希望之前的兩位此時能在這裡救自己,但一切只是徒然了,她心頭涼了半寸。她知道自己此次凶多吉少,但一想到自己又是遭險於蒙古人之手,心頭悲憤萬分,不禁雙行淚下,對著冰冷的江風和迷濛的夜空,她絕望而憤然地喊出了那句話。隨即,她知曉自己要把此身、此生沉於這江裡了。
她望著江面上縠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