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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從契丹那裡弄來的五萬兩黃金不知去向,營中糧餉空空,竟只能支應十天。營中的將士更是怨聲載道,敢怒而不敢言。
這種情況之下,若是耶律德光再次征討中原,還有誰會能抵擋契丹鐵騎?還有誰肯拼命衛護大晉江山?
桑維翰想起了先皇石敬瑭起兵時他出使契丹的那次經歷,那是他的驕傲,也是他這一輩子也洗不掉的屈辱。
當時,石敬瑭聽從了他的建議,以割讓燕雲十六州,事成之後北面稱臣,自稱兒皇帝的代價求得了耶律德光的支援。
誰料到,這世上還有比他更無恥的人,盧龍節度使趙德鈞以更優厚的條件賄賂契丹主耶律德光,據傳耶律德光已經傾向於趙德鈞。
在這種情況下,桑維翰出使契丹。可是耶律德光根本不願見他,他便長跪於耶律德光的帳前,聲嘶力竭,哭訴對耶律德光的忠誠,從早到晚,整整七個時辰。
耶律德光終於被他的誠意所打動,答應見他,當時他的嗓子都幾乎啞了,雙腿幾乎站不起來。耶律德光看出他的虛弱,笑著讓他坐著回話。
就在這種情況下,他力辨群雄,將蕭翰等十數人駁得無話可說,終於說服了耶律德光繼續支援石敬瑭。
正因為這次出使,借得了契丹鐵騎,石敬瑭這才能一路勢如破竹,一舉攻下了古都洛陽,逼得李從珂自焚於玄武樓中,奠定了大晉的江山。
桑維翰自信,得立此功,張良、蕭何、房玄齡、杜如晦等名臣恐怕也不過如此。
但是,桑維翰卻不想再一次如喪家之犬一般跪倒在耶律德光的階前,這樣的事,一次也就夠了,儘管很有可能,耶律德光會饒了他的性命,委以重任,讓他安撫中原的民心。
可是不成啊!他若真那麼做了,他日在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見列祖列宗?
想到這裡,桑維翰抬起頭來,朗聲道:“太后,請恕老臣直言。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言前定則不跲,事前定則不困,行前定則不疚,道前定則不窮。(注2)世上的事並不是光有良好的願望就會有好的結果,也不是一味的迴避就能獲得別人的尊重。
現在太后不肯擔起該擔的責任,他日若有不預,他人捷足先登,恐悔之晚矣!”
李太后臉色微微一變,她當然明白桑維翰的意思,如果現在不做好石重貴駕崩的準備,等到石重貴崩天之時,事情就麻煩了,先帝的子嗣早年大多戰死,只有一個石重睿存活世間,但是先帝兄弟不少,其子嗣眾多,石重睿年幼,無論如何都爭不過別人,一旦他人搶先一步繼位,恐怕不會放過她和石重睿。
退一萬步講,就算到時石重睿能夠爭奪得到皇位,周圍的武將個個都手握重兵,誰能保證他們不會在亂中起事,謀奪大晉的江山?
沉思良久,李太后長嘆一聲道:“前有狼,後有虎,桑愛卿,你叫哀家如何是好?”
桑維翰聞言大喜,李太后說這句話,說明她心中已經動搖。如果趁機將這事定下來,大晉後繼有人,那他又何須再顧忌石重貴?石重貴病得怎樣,醫不醫得好,都不重要。就算醫得好,他桑維翰從中做點手腳,讓這個連上天都不願看到皇帝龍御歸天又會有誰能察覺?
怎麼說,石重貴都只是先帝的乾兒子,而石重睿才是真正的真龍天子。京城中不是早就傳說先帝原本想要立石重睿為帝,只因那景延廣篡改了聖意才讓石重貴當上了皇帝。現在不過是撥亂返正罷了。
最妙之處,石重睿年幼,那朝政大權豈不是全落在了他桑維翰之手,沒有了石重貴的支援,李彥韜、馮玉又豈是他的對手?
沒有了這種種掣肘,他桑維翰大展手腳的時候就到了,誰說大晉就不能成為下一個大唐?
為了這一切,這個霍光,他做了!
桑維翰跪倒在地,大聲道:“臣奏請太后,為皇弟石重睿置師傅!”
注1:永寧公主,李嗣源的第三個女兒,母親是曹皇后,嫁給了石敬瑭,清泰二年(935年)進封晉國長公主,冊封為皇后。史書上記載,石重貴病重之時,桑維翰向太后進言“為皇弟石重睿置師傅”,實則是準備石重貴死後立石重睿為帝。這裡的太后,指的應該就是永寧公主,所以本文有李太后之說。
注2:出自《禮記?中庸》,“豫”通“預”。意思是凡事如果事先有所預備就會成功,不做預備就會失敗,做事前定好做事的方法就會困惑,行動前定好行動的方案九不會後悔,遠行前規劃好要行進的道路就不會走到絕路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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