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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堯在他貼近的一瞬間,一把推開他,隨手拽過一個茶盤扔過去,褚雲馳一下子躲閃不及,被茶盤砸在了肩上,疼得悶哼一聲,口中卻仍逼問道:“真是暴躁,三天沒睡了?還是五天?你是不想活了?”
莊堯不說話,拎起椅子便砸,褚雲馳一邊躲,一邊冷聲追問道:“你夢到的人,可是你山上那個荀功全?”
☆、半邊肩膀
莊堯夜裡無法入睡,有時候,入睡還不如不睡,她整夜整夜地夢見荀功全,胸口透著一個窟窿,質問莊堯:為何殺我。你明明不是王幼姜,你憑什麼殺我。
是啊,我明明不是王幼姜。可誰又願意成為王幼姜了?王幼姜可以在陣前殺人,回頭還能談笑風生,這是她的本事,不是我的。這樣的本事,我本也不想要。然而一個古怪的聲音卻反覆地在腦子裡轟響:“你不願成為她,不還是殺了人嗎?”
這些聲音要把莊堯逼死似的,反覆地喊。白日裡還好些,一到夜裡,便一聲大過一聲。她有口不能言,無法對羅綺蒼莩等說,我殺了人,我害怕。我害怕這個殺了人的我自己。對於羅綺等人而言,她便是王幼姜,說王幼姜害怕殺人?真是笑話。
她不能哭,不能叫,不能不淡然如常。直到褚雲馳開口問她:“你是不是夢到了荀功全?”
好像胸口的一塊重石被掀開一絲縫隙般,有刺眼的光芒照進心裡。
褚雲馳見她神色動容,喘息劇烈,忙一腳踢開她手裡的椅子,扶住她的後背,道:“不要著急。”
許是他的聲音低沉溫柔,莊堯覺得心頭一鬆,時時壓抑著的那股噁心和嘔吐感一下子湧上來,她推開褚雲馳,扶著牆開始乾嘔,卻什麼也吐不出來,褚雲馳像是早就料到了似的,很快拍了拍她的後背,道:“你該多吃些飯的,吐出來才會好一些。”
莊堯也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沙啞著道:“……你又怎麼知道。”
褚雲馳失笑:“我?你這病症,不是我遇上的頭一例。”
“那誰是?”
褚雲馳慢條斯理地抽了條手巾遞給她,道:“我。”
又給她倒了一盞茶,笑道:“我如阿冉一般大時,也如此病過一次,夜夜難寐,嘔吐不止……我夜不能眠之時,有個絕妙的辦法,便是背經。”
褚雲馳住在山上那一夜,也不成眠,便一直在背一段易經。
他約略八九歲的時候,因為生的好看,在上巳節跟家人出去玩耍時便叫柺子盯上了,將他背到偏僻巷道後,準備歇口氣再帶走。
褚雲馳早發覺了,一直不敢妄動,只趁有人路過巷口之時,大喊了一聲,惹得街坊側目,便趁著那歹徒慌亂之時,抽出靴子裡的利刃把歹徒給捅了。他捅的位置不正,沒有一刀斃命,那匪徒掙扎了好一會兒才死,死前眼睛恨恨地盯著他手裡的刀。
富貴人家的小孩子,身上帶個配件也是常見,尤其八九歲上,騎射都可學了,身上有把鋒利匕首防身也沒什麼,阿冉身上也是帶著的。
這柺子也難得拐帶個有錢人家的公子,見褚雲馳生的秀氣就沒什麼警惕心,結果把自己的小命交代了。街坊百姓報了官,一問身份,是褚家的幼子,又是被拐帶了,自然沒人敢定他的罪,褚雲馳的父親也是暴怒,還差點遷怒了京畿戍衛。
只是褚雲馳回去之後便病了,日夜發燒,夢見那匪徒慘死之狀,便嘔吐不止,急得褚公四處尋醫問藥,所幸親族裡有個神醫回來了,道是驚悸。
不是被匪徒嚇到了,是被自己殺了人這件事給嚇到了。用現代的術語說,是一種創傷後應激障礙,不過所幸是年紀小,思維單純,好好陪伴著,度過這段日子也就好了。
褚神醫是個和氣人,又有一絲親戚關係在,照顧他十分上心,把事情掰開揉碎了跟他講,告訴他這事怪不得他。
在他夜不能寐的時候,教他背經:“只挑你平日裡最難懂的一段來背。”不單褚雲馳背,褚神醫一起跟著背,讀書有安撫心情的作用,比什麼藥都好使。經褚神醫照顧,康復了的褚雲馳也對醫藥有了點兒興趣,褚神醫'1'抽空也教了他不少,他學醫,也是跟這一段經歷有關。
跟褚雲馳折騰了半天,又聽褚雲馳說完,莊堯心情平靜了許多,也不再那麼抗拒了。只低著頭,問:“背什麼都管用麼?”
褚雲馳卻道:“你若不殺荀功全,死的便是我。雖則我死了,不是你殺的,卻有你吃不下的苦頭。你以為,我死在你山上,朝廷會不追究?這也罷了,荀功全難逃一死,只怕你半戟山人都難逃一死,私下毆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