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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在這個時候啊……”
新聞裡,每天都會更新遇難和失蹤者人數,還有數不盡的長長的名單。我從來不敢仔細去看那些名字,從來不敢詢問電視臺,我每天撥七個電話給阿冉,卻永遠是無法接通,我熬著通紅的雙眼重新整理聞,不願錯過每分每秒時事的更新,我看著全球各地調集救災物資,我看著數不清的消防官兵在廢墟里搜尋生命的痕跡,我看著在每個災情中心每個車站每個有電視臺攝像頭經過的角落,都有人舉著巨大的白色紙牌,上面寫著同樣歪歪扭扭的粗大顯眼的不同名字,和三個字,你在哪。
吶,阿冉,你在哪裡。
我每天吃不下飯的症狀已持續了三週,一次顧城非常氣惱的摔碎了半個桌面的碗碟,他衝我吼著:“為了個毫不相關的學生你到底要怎麼折騰自己,難道我們的孩子還沒有一個學生重要嗎!!”
我埋頭開始哭,他再也無法面對我,摔門而去。
我的腹中有一個正在成形的生命,我孕育著他,如同孕育著我一直以來堅守的人生價值、道德底線。而當年的我放棄了阿冉,放棄了我以為飄渺的錯誤的念想,她用力書寫的文字曾在十七歲生日那天被我的淚水打溼,我卻從來不敢看。如今這段噩夢般的日子裡,我翻出了那高高書櫃角落裡泛黃的記事本,一遍遍地看、一遍遍撫摸著她當年寫下的思念,才漸漸明瞭,淪陷更深的不是她,而是我。那一次次令人心醉懼怕的悸動早已化為了烙印刻在我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裡。阿冉真真正正的懸浮在我不安的希望裡、渴望裡、絕望裡。她不是我的學生,也不是我的知己,她是我所有未曾面對的真實的我的全部。
六月十三號是我孩子的生日。
是個女孩。顧城那天這樣對著我說。我已經給她起好了名字,叫顧芊昀,你覺得好聽嗎?我打賭,她長大後,一定會和你一樣好看。
可是她再也沒機會長大了。這是那天顧城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六月十三號是我孩子的生日,也是她的忌日。
六月十八日,我在陽臺上曬著橘紅色的夕陽,髮梢,眉目,指尖,都是美到驚心動魄的溫暖色澤。
手機是在這個時候響起來的,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
“喂?”
“清歡,是我。我是顏冉。”
“……”
“清歡?”
“……阿冉,你在哪裡。”
她瘦了許多。
她說,地震時她和幾個學長學姐正在外考察,開著小車行駛在盤山公路上,強烈的震感引起了山體滑坡,車子被衝進了山谷裡,所幸海拔暫且不算太高,植被還算茂密,沒有被埋住。
“我們旁邊的那座山裂開了斷層,有四分之三陷到了下面的湖裡。當時開車放慢了速度,想來真是萬幸。”
遇難最開始的兩天,五個人都還待在了原地,找了塊空曠地紮營,一面減少運動以節省食糧消耗,一面期盼著官兵的搜救。後來他們意識到這邊是深山地區,離重災區市鎮還有很長一段距離,於是決心向外尋路。沒想到這一走,就是一個月。
“後備箱裡的儲備早就被衝散了,我們只在淺層的土裡挖出了很少的一部分。而五個人裡,只有三個男生的揹包裡有糧食和水。我們沿著斷斷續續的馬路走了一個多星期,絕大部分路都已經封死了,很多時候要從堰塞湖裡游過去。但一個星期就是極限了,再怎麼省,吃的都沒有了。”
“後來呢?”
“你還想聽?”
“想……我想知道你是怎麼過來的。”
“死了第一個人。”
“……”
“他……他叫陳文源。游泳的時候,體力不支,沉下去了。而我們都沒有力氣去救他。
“後來的……還有汪昱芳。食物用盡後,我們開始吃野菜,扒樹皮,她生病了,我們都是學醫的,用盡了方法想讓她撐住,我們都知道只要能出去就好了。她說她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在疼,她拼命咬自己的嘴唇,一張臉上全是血,我怎麼擦都擦不完。我們輪流照顧她,高原上晚上好冷,她沒有辦法入睡,抱著我渾身發抖,一直在哭,說頭好痛,胸腔裡肚子裡有東西在攪,說撐不下去了,她一直在哭,我衣服上全是眼淚和汗水。
“第二天她不見了,我們都沒有找到她。
“還……還有江流,爬山時,他為了救我,腿上劃開了一條很道的傷口,後來感染了。他高燒了好幾天,他抓著我的手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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