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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恐有密謀。”李豫早有預料,張皇后一心奪嫡,然諸子年幼,就算肅宗有心,但太上皇和群臣決不會同意廢立;而皇帝身體愈來愈糟糕,若李豫順利即位,新舊帳一起清算,張皇后豈有活命之理,惟今之計,只能聯絡李豫之下最年長的越王李係,以求生機。李豫目光閃動;嘴角牽出一抹不易覺察的冷笑,“陛下總還能支撐數月吧,孤不信——她雖然敢數次謀殺孤,莫非還真敢弒君篡位!”
風生衣道:“萬幸殿下已脫險境——”
李豫微微一笑:“真的已脫險境了麼?一日未抵長安,便有未卜難測之事,你來接應孤,還有無其他人知道。”
風生衣搖頭肯定的答道:“絕沒有,某一得到訊息,稍對刑部公務作了部署,便悄悄的獨自趕來了。”
李豫點頭,“這樣最好,只是孤遠眺這金城郡,總有一種不祥預兆,須得處處小心。”風生衣昨日經過金城郡時已多加留意,未發現有什麼不妥,加上現任金城郡守原是郭子儀部下,也曾跟隨李豫東征西討,並非趨附張皇后一派的,然而李豫既然這樣說,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他喏喏稱是。
因行速較慢,至天色盡黑,一行人馬方到達金城郡城樓下。已過酉時,依例金城郡城門已關。戌樓上士卒來回巡行,旁側房室內燈火閃爍,人影綽綽,傳來男女時高時低的調笑,更有濃郁的酒氣酒香隨風四下裡飄散。
李豫暗自皺眉,嚴明道:“居然在城樓上與脂粉調笑取樂,真是大膽!”
城樓上士卒高聲喝道:“下面是甚麼人!”
李豫身份自然不能洩露,程元振躍馬上前,道:“某內飛龍正使程元振,有急事回京面聖,速傳守門官,開啟城門!”來頭甚大,士卒連忙敲叩房門稟報。卻聽室內男子醉醺醺的暴喝道:“什麼內飛龍、外飛龍?律例在此,酉時既過,城門不能開啟。叫他明日再來!”程元振大怒,喝道:“小小門將,不守規制,口出狂言,還不出來受死!”
李豫與風生衣對視一眼,齊聲按低聲音:“小心——”金城郡乃邊礙重鎮,最蠢笨的守將也知不能在城樓上胡鬧,更不至於膽敢對內飛龍使無禮,風生衣何等敏銳,早已感覺到這城樓隱有森冷之氣、殺機四伏,暗地抬手示意,載著沈珍珠與秀瑩的兩輛馬車緩緩後退。
卻聽一聲梆子響,城樓房室乍暗突明,密密匝匝的人頭在城樓上攢動,總有數百人之眾。
“放!”隨著一聲號令,千弩併發,箭矢如暴風急雨傾瀉下來。風生衣拔劍疾呼“快退!”但見漫天白芒飛舞,嗖嗖之聲不絕於耳,轉瞬斬落無數箭頭,李豫、程元振、嚴明及眾侍從均且退且舞動兵器斬落流矢,躲避不及中,多人中箭落馬,李豫回顧沈珍珠的馬車——後退甚遠,箭矢射程無法及達,正稍自安心,左肩一涼,一支箭擦著皮肉劃過。
風生衣喊著“殿下快退”,長嘯數聲,奮起精神,正連連揮劍擋箭中,聽得城樓上忽的傳來女子清叱:“風生衣,你輸了!”那聲音熟悉至極,情不自禁朝上望去——何靈依傲然端立城頭,蕭蕭長風中,薄紗綠裙如羽翼,飄然拂動,最令他驚駭的是:何靈依手執巨弓,箭頭正堪堪對準後畔的李豫!
何靈依朝風生衣倨傲一笑,弦如滿月,箭如流星趕月,疾射而出。
風生衣不假思索,縱身撲向李豫。
何靈依色變,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行動的,遂復取箭上弦、拉弓放箭,這一箭竟似傾盡全付心神,快捷無倫,勁勢無倫,直追第一支箭——
便在此同時,風生衣與李豫在地上連連翻滾,避過疾雨般射來的箭矢,風生衣倉促間隨手拾起一支墜落箭羽,舉輕若重,力透千鈞,截空如電,回射城頭——
“哧”,絃聲未絕,何靈依射出的第二箭已生生將前一箭擊落,兩支箭同時墮地。
何靈依胸口一蕩,緩緩低頭,胸前綻開點點血花,綠裙豔血,便在這幽暗夜裡,也格外妖豔炫目。
風生衣驚駭莫名,對眼前之事無法置信。
何靈依宛若一片綠雲,悠悠盪盪由城頭墜下。
“師妹——”他長嗥,不顧一切朝城樓狂奔,迎面無數箭矢劈頭而下,他狂亂揮劍擊斬,縱身騰空,終於在半空將她接入懷中。
箭已沒矢,正中心口,反倒流血極少。風生衣語無倫次,“師妹,你不能死,不能——全是我不好,是我輸了,我認輸,我們一起回峨眉,可好?——”何靈依的手按住他的衣襟,止住他的話,笑靨依舊,嬌憨依稀,一如少年同師習武時。她脈脈看他,似溫存,似感嘆,留給他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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