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部分(第2/4 頁)
不知訊息,不然方才城樓兵衛孤軍奮戰,不會無人接應。可惜這區區令牌作不得證據,張皇后行事果真謹慎。
沈珍珠默然行至風生衣身畔。
風生衣懷抱何靈依屍身,枯坐不動。過了許久,他開口說道:“我從師學藝時八歲,師妹六歲,我倆青梅竹馬,從未分離,也都爭強好勝,爭執不斷。師妹的心意……我早該明白……她為我踏入紅塵,如今她走了,我所做所為,便算日後位極人臣,已失趣味——”
沈珍珠幽幽道:“我去對殿下說罷——你帶著何姑娘回峨眉。”
風生衣沉默著,沒有回答。
李豫徐徐走來,一件大氅輕輕罩在沈珍珠身上,他傾身扶攜沈珍珠,凝立不言。三人不知靜默佇立多久,惟見星河變幻,雲層飄浮,百看不倦,不自覺中曉雞初啼,晨曦微露;戰場清掃完畢,金城郡城門大開,漸有商旅行人透過,慢慢熱鬧起來。
“櫜櫜”蹄聲中,有人騎驢由沈珍珠面前經過。明明已走得遠了,驢背上的人卻回首,恰巧沈珍珠抬首,便朝沈珍珠古怪的眨了下眼睛,面龐皺紋迷離,老朽已極。沈珍珠一震,執住李豫的手,驚奇的喚道:“張九齡大人——”風生衣不禁亦抬起頭。
那騎驢人已轉過頭,悠悠閒閒的朝前蕩,好似沒有聽見沈珍珠的呼喚,口中吟著偈語,隨風飄然送來:
“千江有水千江月,萬里無雲萬里空。”
八年前,黑松林中,張九齡曾吟過此句,沈珍珠似懂非懂。而今再品此偈語,仿有所悟。喜與怒、甘與苦、榮與辱、悲與歡、得與失、取與舍,便如天下萬千江水河流,形態雖異,皆是生命鏡射,惟心地清明,明瞭自己所願所求,心中坦蕩,方能真正超脫,否則一生糾纏苦痛,無論進退何處,亦不能脫卻煩惱。
這樣簡單的道理,她卻用了八年時間,迂迴曲折,今日方能曉悟。
她所願所在是甚麼?不過是遂他所願。
他所願又是什麼?他心中最重的,還是那光華萬丈的九五之尊。接著,便是她。
她從來無意與江山比肩。
得到這錦繡河山,他必然歡欣;然而失去她,他必定悲傷。
既然如此,既然她已與他重歸於好,為何心中始終負重如山,忐忑不安,每每強顏歡笑?為何還要執著於會否拖累他?她這般的取捨不定,令他心神難安,亦是一種拖累啊。她只知刀劍會傷害他,卻不知自己亦是一柄寒刃利劍,會深深刺痛他的心。
現已將至他與皇后生死較量的最後時刻。
她為何不陪他共赴這一場決戰,無論生死,無論成敗,至少,她已無悔。
她心神從未這樣清明,緊緊回握李豫的手,與他相視微笑。佛祖拈花一笑,滿座弟子中尚惟有摩訶迦葉尊者妙悟其意,希望她之所悟為時未晚。
風生衣也站起:“待某安葬好師妹,便出發吧。”
注:詳見第四十九章《 晶晶行雲浮日光》。
風入寒松聲自古
在深秋漸寒的夜裡,沈珍珠隨李豫重新回到長安,下馬車、換肩輿、入宮城。
整個東宮都震動了。明德門外燈火輝煌,官員、內侍、宮女數百人匯聚等候,張涵若依照穿著慣常的紫裙錦帔,叢梳百葉髻上步搖閃熠,美豔華貴,看見李豫縱身下馬,遠遠的笑盈盈迎將上來,嬌嗔道:“殿下總算回來了,我可是日夜牽腸掛肚。”說話間,便上前欲挽李豫。
李豫微微一笑,施施然後退幾步,將沈珍珠由肩輿上扶下。
張涵若瞬時一呆,不由自主蹬蹬蹬倒退,沈珍珠腹部微微隆起,任誰也能看出身懷有孕。她怔忡頃刻,旋即挽住沈珍珠,強笑道:“姐姐,你也回來了。”沈珍珠只覺她的指尖微微發抖,不禁惻然,握著她的手,柔聲道:“涵若妹妹,你愈發美麗了。”
張涵若眸光暗淡,不經意般由李豫身上掠過,李豫卻獨獨看著沈珍珠,眼神溫存得不可思議,彷彿有異物在她心間隱隱綽綽的遊曳,面上依然笑得燦爛如花,“殿下嘴上不說,心裡一直思念姐姐,姐姐回來就好!”
李豫執著沈珍珠的手,說道:“這裡風露大,別盡顧著說話,回殿中再慢慢敘舊也不遲。”正說到這裡,遠遠看見有人由奉化門大步跑來,轉瞬已至沈珍珠跟前,合身一撲,跪伏到沈珍珠身下,緊緊抱住她的雙膝,放聲大哭:“小姐,小姐!你總算回來了!”正是素瓷。
沈珍珠強行將素瓷扶起,替她拭去眼淚:“好妹妹,作什麼要行這樣的大禮,我還沒有謝你呢——這幾年多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