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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我看,可否由在場侍衛評判作主?”
她這話說得新奇,程元振轉頭詫異道:“哦,夫人說如何評判?”
沈珍珠緩步向前幾步,提高聲音,對當場侍從道:“諸位均是由陛下身側內飛龍使中選拔出來的,個個出類拔萃。我赫赫天朝威振四邦,東西來朝,百姓富庶,誰想安祿山造反於前,史思明再叛在後,以致百業凋敝,百姓離亂。至今已近六年。朝廷力克叛軍,已顯勝績,再復我大唐盛世指日可待。豈料儲君忽失蹤跡,天命假於你我之手,雖受重挫,必能再鼓士氣,順天應命,重迎太子殿下歸京。”纖手指向幾名脫逃的侍從,繼續說道,“他們曾與你等同甘共苦,現脫逃於佇列,以恥辱加諸於諸位,然人誰無過,改之為善;人誰無畏懼退縮之時,重整旗鼓則宜。現在,你們可有權對他們做出裁判,希望——不,可允許重回佇列中?”
沈珍珠的問話隱隱在林中震盪,徐徐方落。她的問話很簡單,在場侍從只要回答“是”與“否”即可。然而,一時竟然沒有人回答,所有的人都沉默著佇立不動。她的話是有著震撼力的。幾乎每名侍從此時均在自省已身。沒有脫逃的侍從會想到:夫人區區女子都這般不畏艱險,我身為男兒,是不是從未起過害怕畏縮和脫逃之心呢?陛下以如此重任負於我等身上,我能完成這樣的重任麼?那些脫逃的侍從更是無地自容,深覺自己辜負重託,先前那名中年侍從再度叩首:“屬下知錯了,屬下不敢求死,只求將功抵罪。”
片刻之後,所有的侍從皆面載堅毅之氣,齊刷刷半跪下來:“夫人,二位大人,我等誓死追隨,決不有半步後退”
沈珍珠未料到自己的話竟然起了這樣大的鼓動作用,程元振與陳周也為這一刻而深深震撼了。她的話,終於將即將渙散的軍心,在最後一刻拉攏回來。這四十多人的力量,也許要大大強勝當初的百餘人。
兩日後,一行人攀越過賀蘭山,面前豁然開朗,耳聰目明。
春末的草原,壯闊無比,生機勃勃。
清風徐徐,絢麗的陽光傾瀉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頭上扎滿小辮的回紇少女策馬揚鞭,高聲唱著聽不懂的粗獷歌謠,馳騁奔躍;山崗上、河谷中,羊群如綿軟的雪堆,四處飄散;天空澄碧遼闊,那般純粹與凝練的藍色,與遠處的山嶺遙相呼應……
程元振勒馬驚歎道:“沒想到塞外也有這樣的美景!”
陳周道:“回紇人逐水草而居,一年中草原美景,最多也不過這三四個月,過了八月後天氣寒冷,草原便積雪難融。現在看是美景怡人,但越往北朔漠愈多愈大,鮮有草原綠洲,我們須得備好水食。”陳周通曉突厥語且熟知回紇人習性,正是此行最佳嚮導。
程元振便道:“那我們就在此附近安營歇息一晚,這附近有山澗,便於預備水食。”
沈珍珠與陳周均無異議,於是如常安排紮營。
其時將近正午,看著侍從們有條不紊的搭建氈帳,取水、生火、煮食,沈珍珠暗自嘆息:前途茫茫,她勸住了這些侍從,但她與程元振、陳周可有能力保護他們,留住他們的性命,將他們安然帶回大唐?
“夫人,在想什麼?”程元振象是看出沈珍珠心思,部署畢紮營事宜,行至她身側說道。
沈珍珠側頭對程元振微微一笑,說道:“我所想的,大人怎能不知?”又說:“我看大人也是滿懷憂忡的。”
程元振點頭沉默一會兒,才說道:“無論如何,我想夫人定會安然無虞的。”
沈珍珠輕笑起來:“你說得這般肯定,無論如何,我都要謝過你。”低下聲音,彷彿自言自語,“其實六七年來,諸般事情都經歷過,生與死,我倒也看得淡了。”
程元振嘆道:“太子殿下若知夫人——”
話未說完,已被沈珍珠打斷:“我與程大人結識已久,尚不知大人家世淵源,聽說大人事母至孝,家母甚好罷?”
程元振未料沈珍珠輕言細語的問及自己的身世,稍有詫異,也有幾分感動, 說道:“其實程某出身寒微,父親早逝,全賴母親大人日夜替人漿洗衣裳充為家用,才將某辛苦養育成人。”
“哦,你的母親——”沈珍珠柔聲道,“真是十分了得。”
程元振點頭,眼中竟然噙了淚花:“某家祖籍相州滏陽,臨河而居,冬時嚴寒難耐。母親常年漿洗,落得一身病症;想當年,姨母、外舅也多番勸她老人家攜子另嫁,她總怕某受委屈,執意不肯。”
沈珍珠被輕輕觸動心事。尋常婦人也會拼一已之力,與兒子相守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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