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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地上,身下鮮血涔涔溢位,染得氈罽素彩的菊花妖豔駭異。
沈珍珠駭倒,俯身近前,喚素瓷的名,素瓷不答。
何靈依慢慢半轉素瓷的身子,倒吸一口涼氣,眉頭愈發深鎖——柄小刀深深由後背扎入,直至沒刃。方才,正是素瓷,以她的身軀,抵住了崔彩屏刺來的一刀。
沈珍珠欲落淚,終無淚。這般的姐妹,她也得以自己的一生,來維護她。
太醫恰在這個時候趕到,正是那位在鳳翔為李俶治過病的太醫。察看傷口、把聽脈息,不停的搖頭,道:“這刀刺入太深,怕已傷及心脈,老朽不敢妄自拔刀。”
沈珍珠強自斂定心神,道:“她血流不止,先生若再不為她拔刀,她必死無疑。”
太醫早已見識沈珍珠脾性,乃道:“如此,老朽只有冒險一試。”於是備好止血清創膏藥,讓何靈依扶正素瓷身子,以素帕裹了刀柄,瞑目沉心,咬牙著力,悶喝聲下,霍然將刀拔出。
原以為如此拔刀,鮮血必定隨之噴湧而出,誰想刀拔出後並未噴出過多鮮血,太醫想是意外,“嗯”一聲,有所思望望何靈依,手腳極快的取出藥物包紮傷口,忙亂半晌,才拭汗道:“老朽盡力救活這位夫人。”這番說法,便是對救活素瓷有著幾分把握,沈珍珠躬身道:“有勞先生。”
“崔孺人!”不知哪名宮女脫口叫了聲。
沈珍珠只顧念素瓷安危,渾然忘卻崔彩屏此人。一語驚醒夢中人,如臨大敵往榻上看,卻見崔彩屏斜臥其上,雙目圓睜,那情狀甚是嚇人。宮女戰戰兢兢上前,輕輕推搡叫喚,崔彩屏只是不動。太醫上前探盼頃刻,稟道:“崔孺人油盡燈枯,已歿了。”原來崔彩屏以殘存力氣將刀刺入素瓷後背同時,力竭煙消,氣絕身亡。
沈珍珠未防崔彩屏恨自己如斯,在臨終時竟然私藏兵刃,欲置自己於死地。然細思之下,自己以一已之身,奪去李俶之愛,崔彩屏、獨孤鏡之輩若要恨她,或是無可厚非。尤其崔彩屏,家遭鉅變,神智迷亂中遷怒於她,雖為可恨,更為可憐。只是不知,她到底是真瘋還是假瘋,這最後一刻,她到底是清醒還是瘋顛中。於是問詢太醫。
太醫道:“老朽曾為崔孺人問過脈,她確係失心瘋。只過老朽曾聽說這病症,得病之人,有些並不是全日裡瘋顛,一時好一時壞,好時與常人無異,壞時胡亂說話,甚且打鬥殺人都有,崔孺人或是屬後者。”
此後數日,沈珍珠日日忙亂辛苦。
崔彩屏殮葬由她親自操持,崔彩屏孃家已無人,葬禮甚為冷清。
素瓷情形好一日壞一日,總是昏迷迷糊不醒。太醫再無良策,只雲此傷症太重,以其醫術,只可暫保性命,是否可以清醒,全看素瓷的造化。沈珍珠憂心如焚,思量著若長孫鄂和慕容林致師徒在此,必能藥到病除,然鳳翔一別,這二位翩若雲翔之人,哪裡容易覓蹤。沈珍珠唯令人在長安各處張榜尋醫,可惜應者雖多,能者絕少。
李俶於十一月初特地著人傳書,言道洛陽克復後事務繁多,短時無法回返長安。因知沈珍珠脖頸有傷,格外的著傳書之人帶來一盒將在洛陽尋得的秘製藥膏。箋短,字亦廖廖幾行,輕輕置於鼻間嗅去,隱約的鐵灰之味。
李婼居大明宮,常來淑景殿走動,但她自李倓事後性情大變,每日來多是掩泣悲傷,長吁短嘆,甚而多萌世事虛浮、避世修行之念,反要沈珍珠時時開解。
此間惟何靈依行事利落,稍減荷擔。
白天固然辛勞,夜間寒露沉重,倒愈發難以入眠。剛朦朧寐著,忽然得個激靈,莫名驚醒,殿外枝梢樹葉觸風即落,颯颯有聲;內室太大,呼吸處皆是清冷,比不得廣平王府,每分空氣都溫和熟諗。沈珍珠在這寂夜裡,無比的思量起廣平王府的好處來,修繕一事她曾婉轉向肅宗提及,肅宗不置可否,想著國庫必然是空虛的,兩京雖復,要徹底驅逐叛軍,依舊任重道遠,那沉甸甸的錢幣流水般的淌出去,她也心痛。
在這般的時間,她自然要憶起李俶。昔日在廣平王府,他每每執筆批卷,繁忙辛勞,她則卷書在側相伴,風淡雲輕的,一頁頁翻看著,室內只焚著若有似無的淡香,恰如那些時日,一抹抹的,從指縫裡悠悠滑走;不經意間與他視線相接,他便擱下筆,含笑扯過她手中半卷書,同看三五頁……那日她久坐站起,不想暈倒下去,將他嚇得不輕,熟料竟是懷有身孕了,他那欣喜之色,她從未見過——他素來無論喜憂,總是淡的,惟有那一次,真是喜至極處。
已是多久遠的事了,現在想起,如在昨日。勿庸置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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