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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眉睫的大事,現天時地利人和,移地建佔盡優勢,不可耽擱,遂井井有條的吩咐下去,行繼位大禮。禮儀從簡,默延啜臨終遺令眾人均親耳聽聞,對移地建繼位合法性毫無異議,移地建敬天神、接儀仗、登汗座,短短半個時辰禮畢,十八姓首領領一眾士卒跪伏叩拜。移地建繼汗位後,號牟羽可汗。
日色暗淡,眾部落首領整飭軍隊,各自有序離開。金鼓齊鳴的戰場,終歸於寧靜。
沈珍珠宛若石像般站在灰暗的暮色裡。
她終於完全、徹底的失去他。
她看見一個紅色的人影朝她走來,愈來愈近,終於到達她的面前。
是李婼。
手輕輕搭上她的手背:“去看看他吧。”
她深一腳淺一腳的朝他走去。
他現在靜默的躺在華貴溢彩的毛氈上。四面再無旁人,只有這時,她方能緊緊握著他的手。
他的手依舊溫暖,額頭平展著,嘴角微向下撇,威嚴中似蘊幾許笑意。
她半跪著倚下身子,將自己的臉頰一點點、慢慢的貼在他胸前……
李婼啜泣著說:“他早已知道自己不治,葉護以極小的藥量暗地裡在飲食中下毒,日積月累,等到覺察,早就深入肺腑無法醫治。要誅殺葉護何其容易,他設下這樣一個計謀,是要讓葉護和異志的部族自動現形,從而收攏歸心,也替移地建清除日後的危機和障礙。”
她要怎樣才能原諒自己。她從來都這般忽略他,他永遠會在她需要時庇佑她,她以為他英雄蓋世,上天下地,無所不能。所以她忽略他,他多次流露出的不適與疲憊,她從未放在心上。他說曾遇見過慕容林致,她竟沒有深想過——原來就連慕容林致也對他所中之毒束手無策。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他也會死,在她面前死去。
這樣殘忍,象是懲罰她的過錯。
“我雖然是他名義上的妻子,”李婼說,“可你也知道,我很怕——我敬佩他,卻無法再對男子傾心。他的心思,我更是早就知曉。嫂嫂,你何其有幸,可惜你、我、他,還有……都是註定家國一體,我們得到的越多,要拋舍的就更多。”
重逢以來,對她,他一直矛盾交織。明知已無法再愛,他卻無法停止,仍舊朝她伸出手;而她,回饋他的,只有失望復失望。
她無聲飲泣。
“三日後葬禮,”李婼接著說,“可汗早有吩咐下來,若你願意,可以隨哲米依至敦煌,有她照顧你,那裡幾乎與世隔絕。他叮囑過哲米依——這樣,他最放心。”
沈珍珠緩緩抬頭,她不敢想象,他,竟然早為安排好一切。
“嫂嫂,你是什麼打算——”李婼問詢,旋即語調一頓,低聲喚了聲:“皇兄——”
沈珍珠沒有回首。她的身軀被李豫輕柔的扶撐住,聽他在耳畔溫言:“你累了,隨我走。”
她確實累。累得好似溺水之人,僅剩最後喘息機會。她艱難的站起,緩緩放離默延啜的手,他送予她的那柄匕首,在她胸間微微發顫,他不在了,過往與未來,都成虛妄。
她任由李豫扶攜朝前走。星月遠遁,夜色如漆,這個季節的夜晚,竟有凜冽入骨的寒風,深深滲入她的骨髓。
她朝前走。李豫扶著她,一路無言無語。
走入哈刺巴刺合孫城,進入王宮,踏入她曾經住過的房間。
房間纖塵不染,她曾穿過的回鶻裝齊整的置在床頭,銅鏡光可鑑人。
八年的時光,他的王庭原來一直這樣朝她敞開著。
然而他已不在。
他已不在。
李豫的指尖微涼,她一點一點抽出自己的手,緩步坐至榻上,側身,頭方觸著玉枕,睏倦已極,頓時昏昏沉沉睡過去。
沈珍珠知道自己定是睡了很久,她做了許多夢,似真如幻,遊移其中。默延啜縱馬朝她馳騁而來,草原廣闊,笑聲朗朗,驀地裡冷箭截空,他笑容凝止,她失聲大叫,醒來坐起,身側立時有人扶住她:“嫂嫂”。
“哲米依?”她失神半晌才認出哲米依。哲米依含淚點頭,她全身鎬素,未施脂粉,雙目紅腫如桃,與平日形貌大不相同。沈珍珠一見哲米依,不知怎麼的心中悲慟頓時觸發,合身摟住哲米依,痛哭失聲,哲米依原已哭過數回,又是一陣大哭,半晌兩人方稍稍釋懷。哲米依助她穿好衣裳,復扶她躺上床,方說道:“你能哭出來,我也就放心了。這件事是可汗要刻意瞞著你,你不必自責。他為防你發覺,若有你在場,連每日該服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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