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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處廣平王府,日日照面卻不相認。是在由鳳翔回長安後,有一回我哄弄迥兒唱從前我娘編的小調,她竟然能與我相和。原來,她真是我失散已久的姐姐。小姐你也知道,我祖籍揚州,家中是種茶為生的。二十年前一場瘟疫,爹孃死在逃難的路上,我與八歲的姐姐也從此失散。”
其實也是有蛛絲馬跡可尋的。獨孤鏡與素瓷,眉目神態均有幾分相似之處,素瓷擅茶,獨孤鏡曾與張皇后勾結開設茶樓,由那茶樓的擺設用料烹煮,均可看出背後有極擅茶之人。獨孤鏡臨死之前,死死攥住她的裙裾,吐出兩個字,當時只是聽不清,此際沈珍珠忽如醍醐灌頂。
素瓷。
沈珍珠暗自心痛,有些氣恨:“當年我倆被困王府暗室時,獨孤鏡指使張得玉謀害我們,根本不顧你的死活。她雖是你的姐姐,可對你有幾分姐妹情誼,令你將我和你的姐妹之情都拋舍了?”
素瓷泣道:“雖是如此,終究是我的姐姐啊。所以——”
“所以當年獨孤鏡一下獄,張皇后便將她的性命要脅你,要你替她辦事,以保全獨孤鏡的性命,是不是?”沈珍珠心隨意動,瞬息便猜到來龍去脈。
素瓷點頭,接連叩頭,哭道:“素瓷知道錯了,當年一這樣做就知道錯了!我,我不知道會這樣嚴重……這幾年來,我日夜悔過,再也不理姐姐和張皇后。在你離開當日,我就把你撕裂的信箋碎片,一點點的撿起來,每天晚上,待適兒與迥兒睡熟後,便挑燈拼湊——”沈珍珠大吃一驚,看著面前的素瓷,說不出話,難怪這回重見素瓷,竟總覺得她過於憔悴。原來,素瓷過是這樣的日子!
“還好,就在你回長安不久,居然讓我拼成了!”素瓷忽的面露喜色,隨即臉色黯淡,“我將拼好的文字送與太子殿下,我想,他若知道你當時的心意,必能與你全然冰釋前嫌,自你離開後,他日夜為你苦惱,素瓷看著也是十分心痛。可是,沒想到你依舊要離開他——”她眸中淚光泫然,每每提及李豫,總有亮色一掠。
沈珍珠想起數月前那日,李豫忽然趕到宜春宮,將她猝然而緊緊的擁抱,只說:“此生,我辜負你的,實在太多。”大約就在那日,李豫由素瓷手中拿到了拼湊好的信箋,知曉了她留下的那句話。
相濡以沫,未若相望於江湖。
而素瓷,在與李豫數年來的相對中,那顆心,早就一點一滴傾向他。她為獨孤鏡受制於張皇后,不過是被利用,以張皇后與獨孤鏡的狼狽為奸,想是作戲而已。可是獨孤鏡真對素瓷全無一絲姐妹之情麼?獨孤鏡臨死時古怪的眼神在沈珍珠腦海中交錯,得意,求懇,陰毒?獨孤鏡的許多心思,是她無法解破的。
沈珍珠站起緩緩走至素瓷跟前,說:“當年之事,就算沒有你告密,我與他,也必是這樣的結局。千錯萬錯,皆是造化弄人,我不怪你。再說,這幾年你替我照料適兒,這份情,我是永遠難以償還的。你若是要跪著不起,我就跪給你看了,看我們姐妹,誰欠誰的情更多!”微微一笑,作勢真要跪下,素瓷急忙撐起半邊身子扶住沈珍珠,泣道:“小姐,我無地自容。”
沈珍珠撲哧笑出聲,“你呀你,為甚要多想呢?我和陛下早和好如初,現在暫時離開,不過是因為身體緣故離宮靜養,必會回來的。”
素瓷拭淚,疑惑的看著沈珍珠,“真的麼?小姐你不要騙我,你說個準信,最遲幾時回來?”
沈珍珠見她緊盯著自己,問得極其認真,便眨眨眼,戲謔般笑道:“最遲?恩,待我想想——”作苦思冥想狀背身踱了幾步,煞有其事的轉身,口氣鄭重,“我想總不會遲於五十、八十、一百年以後,你魂歸太虛之時吧!”素瓷微顯些許喜色,象是心頭長舒了口氣,眸中尚有淚花,說道:“小姐,我方才說話的口氣,真象許多年以前待字閨中時……”
她說:“那時的小姐,和我,還有紅蕊姐姐,真是每日歡樂無比。”
四月十五日,李豫御駕迴鑾。
自回長安後,李豫每日在宜春宮中呆的時間越來越長,長到沈珍珠數次提醒新君當以國事為重。李豫我行我素,他陪在她身邊,更多時候什麼也沒有說、沒有做,坐在窗前,看她服藥,看她逗弄李適與昇平,看她與慕容林致、薛鴻現、素瓷慢聲細語的談天說地,時不時與他目光相接,會意而笑。
他明顯憔悴下來,新皇聽政,史朝義餘孽未盡,總不比為儲君,如今國事無論大小,均得一一過問。
五月初五,李豫整日演排登極之儀,入夜方至宜春宮。卻見大大小小的行囊裝點齊備,井井有序的堆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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