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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生衣向來直話直說:“陛下該知道,太液池排水渠原與廣濟渠相通,近日長安城連降暴雨,處處水漲船高,要尋回,只怕……”李豫也知道這確是極難,常言道水火無情,火尚有躲避之處,便人若陷入洪水中,正如滄海一粟,轉瞬就被湮沒。
風生衣又奉上一物,道:“這是臣由張良娣墜河處拾得的。”
李豫輕輕接過,入手溫潤熨貼,正是當年自己與張涵若結盟時,“贈與”她的玉佩。這枚玉佩乃是生母吳氏遺物,他曾常年佩飾腰間,與張涵若結盟時,被她一眼看中,半是強奪半是耍賴般搶去。而這件事也引起沈珍珠誤會,令得沈珍珠嘔血和決然的離開他。
現在玉佩重回手中,回想當年,張涵若的嬌嗔與驕傲,歷歷在目。
他心頭有些沉重,極目朝太液池方向望去,一鑑涵空,雲煙千里,她,恐怕已然化作水魂。
涵若,涵若,正應她的名諱。
他確實深負於她。不過,就算重來一回,他必定仍會這樣做。不僅因為要以她取信於張皇后;更因為,他不能容納一位手握兵權的妃子,婦寺干政,至張皇后,至他君臨天下,必須全然遏止。
他獨自在室外佇立許久,方回至沈珍珠榻前。
沈珍珠還在睡眠中,因為輕微的陣痛持續不止,她睡得不安穩,微蹙著眉頭。李豫將手撫上她的腹部,如耳語般對她說道:“從此再無人能打擾我們,天長地久,我與你,終於能守得到——”
“呃!”沈珍珠失聲叫痛,猛然醒來,死死攥住李豫的手。
太醫令衝進來:“娘娘發作,即將生產。請陛下回避!”宮女內侍們早就預備好,捧著各色盆盤,盛著熱水魚竄而入。
李豫紋絲不動,任由沈珍珠攥住他的手,淤痕叢生。惟有這樣,他方能感受到她的痛楚。更念及數年來,他讓她所承受之苦痛,心更如萬箭齊戧。
還是極痛,較之當年生適兒不遑多讓。沈珍珠知自己體力極差,若大聲呻吟叫喚,最易損耗體力,皓齒緊咬下唇,竟要咬出血了,李豫連連說:“你若是痛,便只管叫喚出聲!”
儘管這樣,沈珍珠還是很快覺得全身力氣已經透盡,連攥著李豫的手都在漸漸放鬆,腹部如墜,喘息不定。太醫令仍一迭聲勸道“血光之氣,於天子不祥,請聖上回避”,李豫怒斥“無稽之談”,轉眼看見沈珍珠的模樣,慌亂不已。
恰在這個時候,嚴明帶著慕容林致趕到。
若不是沈珍珠仍攥著手,李豫真會不顧禮儀朝慕容林致撲將上去,以最快速度將她拉至沈珍珠榻前。
慕容林致走得太急,有些氣喘,上前輕巧的將手搭在沈珍珠脈搏上,不過須臾功夫,放下手,與沈珍珠懇切的眼神一觸,心領神會。李豫目不轉睛的瞧著慕容林致神情,連聲問:“如何?如何?”
慕容林致泰山崩於前不變色,一邊廂由懷中拿出藥瓶,傾倒出兩枚紅色丸藥喂服予沈珍珠,一邊廂不急不緩的說道:“無妨,有我在,必能保母子平安。”李豫心中大安,微笑著回握住沈珍珠的手。又聽慕容林致說:“只是陛下你還是應當有所避忌吧,你可是一國之君,不該沾染女人生產之事。”一路前來時,嚴明已將李豫柩前即位之事告訴她。
李豫一笑:“你身為大唐第一流的醫者,也說這樣的話?朕不怕。”
慕容林致微有喟嘆,輕輕瞥過李豫一眼,乾脆利落的說道:“那也隨你。”
說也奇怪,沈珍珠服下那兩枚丸藥,渾身的氣力又提將起來,第二胎生產原本就該比第一胎順利,雖然因疼痛將李豫雙手劃得傷痕累累,但只過半個時辰,聽得慕容林致一聲歡呼,再復嬰兒“哇拉”有力的啼哭聲傳來,她渾身說不出的松泛舒暢,朝榻前李豫一笑,轉頭便昏睡過去。
沈珍珠恍惚入夢,見自己孤身夜行長安城中,滿天星斗閃熠,萬戶千舍在星光下有若搖曳,遙望皇城高入雲霄,祥光繚繞;紫氣蒸騰,她凝望止步,靠近不得,正是無比著急,忽聽接連三聲更鼓敲響,從夢境中驚醒。
李豫仍坐在榻前,見她醒來,俯身低笑道:“餓了沒有?”
門窗關得嚴緊,窗帷倒是半敞著,方敲過三更鼓,時辰已晚,沈珍珠朝枕畔側頭,李豫已知她的心意,仍然只是笑:“是女兒。”說話間揮手,老嬤嬤捧上裹著襁褓的孩兒,李豫接過手中,遞與沈珍珠看,道:“睡著了。”
真是女兒。唇紅,臉兒嬌嫩如玉,頰邊笑意淺淺,酣睡中方能發覺她的睫毛長得不可思議,形成優雅而莊美的圓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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