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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向紅蕊抽去。紅蕊倒也不遜,本朝習劍舞成風,皇上以前的侍女公孫大娘便是劍術名家,紅蕊幼時得名師指點,頗有幾分真功夫,當下腰間紫玉小劍出鞘,“噗”的一下,生生就將那馬鞭斬為兩截。
“噫?!”馬上人顯然甚為驚異,猛勒馬韁,馬長長的嘶鳴一聲,迴轉過身來。沈珍珠三人這才看清了馬上人的面貌。穿著一身藏青色的緊袖箭衣,腰繫一條寬板帶,上別一把看來厚重卻並無華飾的長劍,腳蹬厚底黑色軟緞的長靴,煞是精神,二十上下年紀,額頭寬闊,面部稜角分明,濃濃的眉毛,冷冷的毫無表情,黑亮的眼睛朝紅蕊、沈珍珠、素瓷三人身上一掃而過,那目光凜冽如刀割,饒是紅蕊,也不由得心裡打了個突,但同時也認出了馬上人是誰,“安——”;紅蕊的聲音未落,馬上人已探身伸手一起一落,動作利索之至,沈珍珠身上一輕,已經被抱上馬背,馬上人加勁催鞍,馬仰天長嘯,奮力發足向前駛去,轉瞬便不見了蹤影。
那馬神駿非常,發足疾奔數十里,遠離曲江池,到了長安城遠郊之處。日光如銀,白茫茫灑在初初冒出新枝的草地上,芳草鮮美,空氣甜沁,說不出的讓人舒坦。沈珍珠這才搶過馬韁,拉馬止步,輕輕巧巧躍下馬,大聲對馬上人說道:“安二哥,你也瘋夠了!下來歇歇。”
馬上人面上仍是冷冷的不動聲色,眼睛瞅著遠方,聲音清冷而不失剛硬,一字一頓的說道:“你總是這樣,敗人興頭。”
“你這叫什麼興頭?滿大街橫衝直撞,不管別人死活,也叫興頭?”沈珍珠先是斥責,再看他神色茫然,彷彿失了方向,配在這樣一張冷酷而英俊的臉上,竟會讓人心碎。她心一軟,上前將他拉下馬,並肩坐在田埂頭,問道:“又有什麼傷心事,說吧!”
依稀記得十年前,也是這樣明媚的三月天,吳興冠族沈氏的深宅大院,她是最金貴的千金小姐,貼身侍奉的婢女,教養生活的老媽媽,圍著她一大圈子人,看她踢鍵子。
“一個毽兒,踢兩半兒,打花鼓,繞花線兒,裡踢外拐,八仙過海……”, 盤、拐、磕、蹦、蹬、彈、躍,鍵子越踢越快,越踢越高,“好呀,好呀,小姐,這裡、這裡,快接住!”她沒有接住那鍵子,鍵子堪堪落在了他的手上。她有些驚異的望著這個外來的穿著落魄的少年,那麼瘦,桀傲的臉冷冷的瞅著她,沒有一絲笑容。她見過許多和他同齡的少年,富家的公子哥兒,金玉之質的,或敗絮其內;也見過貧窮佃戶家的小子,瘦而快樂的勞作著,卻從來沒有見過象他這樣,好象這個世界跟他有仇。
跟在後面的沈府僕從滿臉堆笑上前稟報:“小姐,這是二夫人家的親戚,投親暫住來的。”
於是就這樣相識了——安慶緒,安祿山的二兒子,她喚作安二哥,他僅比她大一歲。安祿山那時不過是范陽一名小小副將,成日裡胡天酒地,妻子盧氏一怒之下,帶了小兒子慶緒千里跋涉返回吳興孃家,哪裡想到離家多年,父母都已去世,竟然已無家可歸,貧病交加之下,只得打聽著找到了沈府,找到了沈府的二房夫人,她的遠房表妹。
這樣的寄人籬下,雖然主人家熱情好客,不會為了一兩個人的衣食住行而計較,但僕人們的白眼與冷落少不了。誰能料到,十年人事幾番新,如今不僅二夫人扶正成了大夫人,那安祿山更是身兼范陽、河東、平盧三鎮節度使,手握重兵,人人談之色變。
只有沈珍珠,對這兩母子有著特殊的關心。起先安慶緒不為所動,拒絕沈珍珠一切結交的好意,冷冷的為自己與外界封了一堵牆,直到不久之後,盧氏生病發熱,不到七歲的沈珍珠親自擰著毛巾守候一夜,才與 安慶緒成了朋友。從此溜出府宅遊玩,四處惹禍胡鬧,有了忠實的同伴,直到一年後,盧氏在沈府病逝,安祿山差人接回安慶緒。
曲江池畔春如織(三)
“林致她,居然要去參加選妃,她想嫁給建寧王。”沉默許久,安慶緒徐徐吐出一句話。他口中的“林致”,全名慕容林致,是當朝大學士慕容春的女兒,也是安慶緒的師妹,二人都曾在號稱杏林第一人的國手神醫長孫鄂門下學過一段時間醫術。
沈珍珠一愣,隨口答道:“那就去罷,你當師哥的,管得了這麼多?”
“不,我不想她去!”安慶緒面上肌肉一抖,彷彿撕裂了疼痛,馬韁著力在身側的一株大樹上一抽,留下一道劃痕,沈珍珠立時明白了他的心意。
“安二哥,我要勸你放手,慕容小姐既然已經決定選妃,那現在已經不能有任何改變;就算沒有決定選 妃,以慕容大學士和你父親的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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