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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子:“這是嶺大爺放你走呢。快去,到醫生家把我們的包裹也順帶拿上,在寨子東面江邊等著,我們和他道個別就來。”
豹子夾著尾巴趕緊逃了,其餘三人在他身後同時做了個無語問青天的動作。這個人大病初癒,不在醫生家乖乖躺著,非要出來溜達。一溜達踩了一腳泥,順手就拔了塊木牌去刮,一刮不要緊,刮出只母老虎卷著罡風呼嘯而來。
豹子想那塊木牌:長長的,尖尖的,上面有亂七八糟的鬼畫符,沒什麼呀。
他在江邊等了幾分鐘,就看到夏明若他們跑來了,後面還跟著那個醫生。
醫生說:“我反正要去鄉里開會,不如一起走吧。”
他打個呼哨,江上有人聽見了,便撐著木排靠過來,醫生抓住竹篙一躍而上:“這樣最快了,順流而下,天黑前就能到鄉里,只是走回來要兩天。”
老黃淒厲地慘叫起來。
醫生問:“怎麼了?”
“怕水。”夏明若回答。
“貓精也怕水?”
“因為它不是單純的貓精,”楚海洋說,“它也屬於五毒的範疇。”
“好曲折的身世。”醫生讚歎。
豹子一個人蹲在排筏前端,這時終於回過頭來問:“是不是那木棒棒有問題?”
楚海洋點頭:“嗯。”
“有什麼問題?”
醫生替楚海洋回答:“那木牌是一個標誌,提醒旁人下面有屍體。那家的老太太前月剛去世,現在就埋在下面呢。”
豹子嚇得往後一跌:“你……你是說我拿了人家的墓碑刮泥?!”
“差不多,”醫生笑了,“所以她要打你。”
“那……那那!”豹子不甘心,“這家人憑什麼就把死人埋在屋後頭!我們外面人又不知道!”
“不是一家這麼埋,也不是長久埋,是埋了等她爛。”醫生說。
“還真是拾骨葬?”楚海洋問。
“你們的專有名詞我不太懂,”醫生說,“我觀察來,一般是家人過世後,不論男女,都埋在屋後背陰地方,每天拿滾水澆三次,等到完全腐爛了,就把骨頭揀出來——肉當然爛沒了——洗乾淨後用白布包著,拿到族長家裡去做一番儀式,然後裝進瓦罐子埋到山裡去。”
“山裡哪裡?”
醫生湊近了,壓低聲音:“你知道吧,擁翠山區是一個相對封閉的環境,這種事情外人當然是不能參與的。但1968年寨子里老族長去世,出殯時我偷偷跟著去了,是那邊一個大山洞。族長的屍骨是用棺材盛著的,小夥子們用粗麻繩繫著腰掛在山崖上,慢慢把棺材懸下來放進洞裡。”
夏明若拍著老黃說:“哦,原來是那個洞,難怪,難怪。”
“那我再問你一件事。”夏明若說,“關於豹子身上的白毛你知道些什麼嗎?”
“我也覺得挺奇怪,”醫生支著頭說,“明明是濮蘇彝族的遺傳病,他怎麼就患上了。”
“啥?”楚海洋和夏明若同時站起來,木排很是晃了一晃,醫生緊張說:“別亂動!要翻的!”
“遺傳病?”
醫生點頭:“嗯,濮蘇彝族這個支系非常小,大概全中國也只有這麼一個寨子。濮蘇寨子的成年人其實背後都長有簇狀白毛,有多有少而已,所以他們一般不光膀子,而且也不與外界通婚,結果種族便退化萎縮得很厲害。1966年我來的時候寨子裡有一百一十戶人家,現在只剩八十一戶了。1975年疾病普查時我還為這個打過報告,不過一直沒有迴音。唉,到底什麼毛病呢?”
另兩人心裡想:程同志啊,這不是毛病啊。
“別信,過來,”楚海洋勾住夏明若的脖子拉他到一邊,“把你爸捏造的養蠱理論再對我說一遍。”
“混賬!”夏明若怒目而視,“家父治學嚴謹,每一字一句,均經嚴格考證!”
“行,”楚海洋說,“你將他嚴格考證後捏造的理論對我說一遍。”
“家父是這樣捏造的,”夏明若湊到他跟前,“蠱蟲可以透過母嬰傳播……哎喲我的媽!不會吧!”
“你說呢?”楚海洋反問。
“不管會不會,我先去嚇了人再說。”夏明若奸笑著往木排前方走去,不一會兒豹子的號叫夾雜著老黃的慘叫聲,淒厲地迴盪在平靜的江面上。
水流轉了個彎,桃花江兩岸的青山連綿,山巒間遍佈梯田,在夕陽下亮晃晃如明鏡一般。再走三四里就是擁翠鄉,靠了岸豹子卻死活不肯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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