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第2/4 頁)
後,把兩人嚇了一跳。
“宇文先生,”林少湖舉著一根小臂粗的針筒,“請給我一點兒血樣好嗎?”
“啊?”
“我對你們的血統很感興趣,”林少湖十分誠懇,“出於醫學研究的目的,請配合。”
他不由分說捲起大叔的衣袖,強行紮了針就跑,大叔哀叫一聲倒在欄杆上,臉色蠟黃蠟黃的。
“師傅!”豹子大喊。
“豹……豹子……”大叔虛弱地說,“下了船就給我買豬肝,還有,告訴北京的慕容別信,說……太……太他媽狠了,讓他保……保護自己的珍貴血液要緊!”
【西北篇】
北京的慕容別信打了個大噴嚏,繼續埋頭填寫學生登記表,填到家庭成分,熟練地寫上:工人。
他爹說:“放心吧,咱們家上數八十代貧農,下數八十代還是無產階級,跟地特反壞右軍閥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怎麼也運動不到咱頭上。”
夏明若放下筆觀察他爹:“爸呀,你怎麼臉色不好?”
夏爸爸摸臉,嘆氣。
“怎麼了?”
夏爸爸說:“唉,煩惱……”
夏明若在椅子上僵了半天,眼淚在眶子裡打轉,顫抖著問:“……媽終於不要你啦?”
他爸憂傷地問:“如果我和你媽離婚,你跟誰?”
“那還用問,跟媽呀!我媽那麼女中豪傑,我要是敢說一聲不,明兒你就看不見你兒子了。”
“唉,兒子也靠不住,我這老了可怎麼辦呢……啊啊呸!”夏爸爸拍桌,“誰說你媽不要我?!”
“那誰不要你?”
夏爸爸捂臉,羞憤道:“媽勒個巴子的,是王國棟!”
“啥?”這回輪到夏明若拍桌了,“王國棟竟然纏上你了?這是鬧哪出啊?前幾年聽說他出工傷被鉛球砸了腦袋,醫院說沒問題,這不是還是有問題嗎!”
夏爸爸點菸,抽菸,吐菸圈,幽幽地望著遠方說:“我不該給那廝介紹物件,更不該把隔壁衚衕的那個寫詩的張大秀介紹給他,最不該的是,在他倆吹了以後,我竟然及時地跑去安慰他並且痛斥張大秀。如今那廝既學會了寫詩,又把我當成感情寄託,那首《贈導師夏修白》弄得全廠都會背了:月亮啊/他/為什麼是月亮/因為/在夜裡/他有光。照耀啊/在/心上/多麼地/多麼地悽迷/閃亮……”
夏明若從椅子上滑下來,往門口移去,夏爸爸拉住他的衣裳領子:“你別想去背給海洋聽。”
夏明若抽搐著,連嘴都笑豁了。
夏爸爸抓住他追問:“兒子,怎麼辦呢?給想個主意啊!”
……
※※※
前文說到夏爸爸是個眉清目秀的騙子,個性狡猾,每年都要帶壞一批剛進廠的小青年,這個騙子的本名叫做夏修白。
這個名字正常嗎?不正常!
又是修正主義,又是白專道路,簡直是視革命大好形勢於無物,罪大惡極!
於是夏修白被全街道揪鬥,被居民委員會大媽押解至派出所改名,在那兒偶遇了正被銬在凳腿上的初中生王國棟(注:該生參與某校“百萬雄師”與“工農前線”兩派武鬥,用板兒磚拍人)。
居委會主任大嬸手舞足蹈,唱道:“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渾蛋!要是革命你就站出來,要是不革命,就滾蛋!夏修白你革不革命?!”
夏修白起先倒是跟她進行了激烈的搏鬥,但是沒搏鬥得過,後來便跟著抽筋:我革命!我革命!當機立斷改名“夏東彪”,取義毛主席萬歲!林副主席萬歲!折騰完了夏東彪就回家了,順便也把住在一個大院裡的王國棟保出來。
過了幾年林彪墜機了,夏東彪趕忙改名“夏東恩”,即熱愛毛主席、周總理。等到“文革”結束後,他又把名字改了回去,於是夏修白還是叫夏修白。
這麼兩面三刀你還不能說他,一說他就給你哭。
他淚眼婆娑,撲在桌子上號啕說:“呀呀呸的!我家老頭子師從沈錫卿,九歲登臺,十八歲給梅先生配戲,人稱崑腔‘麒麟童’,上海灘玉蘭、芳華、雪聲哪家劇團、哪個名角不喊一聲師父?死之前你們說他是黑幫大毒草,死之後倒說他是人民藝術家,有這麼糟踐人的嗎?”
這時夏明若必定幫他配戲,爺兒倆咿咿呀呀那叫一個精彩。
至於王國棟,今年二十八歲,頗為魁梧,片兒警,新出爐的區十佳青年詩人,代表作《讓我的情詩插滿你的墳頭》,內有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