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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罵道:“東挑西揀了幾十年,最後找了這麼一個下家!一百塊?三百我也收啊!……不對!不對,有蹊蹺……豹子,你快去黑市口藏著,如果看見這麼一個老頭兒就上去給我摁住。”
豹子點點頭走了。
大叔說:“那絕不是一個真收廢品的。修白,你工資多少?”
夏修白掰起手指算算:“加夜班費二十九塊六。”
“你平常身上有一百塊錢嗎?”
“說笑了,”夏修白瞪大眼睛,“六毛都沒有,全在我老婆那裡。”
大叔說:“那就對了,一百塊雖然不多,但也不少了。一個收廢品的哪能隨時隨地揣這麼多錢?必定是個文物販子,而且一早兒就盯上這傻小子了。”
夏明若說:“那不就麻煩了。”
王新被他們逼視,只好吞吞吐吐地說:“不過,我……我還認識他……”
“那好,你就給我在大街上蹲著,縣城就這麼屁大一點兒,說不定還能給你碰見。”
“那……那你們別報案,我……我就是想買個收音機……”王新哀求。
“不報,等你將功贖罪呢,快去。”
王新也喪魂落魄地走了,剩下三個人採用了夏明若的歪招兒,跑醫院蹲點去了。
縣醫院清一色的二十世紀五十年代的蘇俄式建築,又厚實又陰森,每處看起來都跟太平間似的。他們仨在急診室門口探頭探腦,醫生護士來問了好幾回,他們一會兒這個肚子疼,一會兒說那個腰子疼,就是不走。一直守到了晚上八九點,連夏明若都要放棄了,一輛板車急吼吼地送過來一個人。
這人倒不是旁人,就是劉阿毛的老婆,當鋪老闆娘。
劉阿毛也隨著跑來了,看見他們仨臉騰地就紅了,但是情況緊急也來不及說話,急救醫生正拉著他問:“怎麼回事?喝農藥了?耗子藥?”
劉阿毛都搖頭,醫生急了:“那你說啊,不說我們怎麼救?!”
“被……蛇咬了。”劉阿毛說。
“蛇?”醫生狐疑地望著他,“城裡有這麼厲害的蛇?我們這兒可沒有抗蛇毒血清啊。”
老闆娘叫人看著又好笑又嚇人。她長得醜,臉盤比盆還大,中間有個肉乎乎的鼻頭,額頭上還有一塊圓形的青斑,而且隨著時間推移,斑越發的大,顏色越發的烏。
醫生沒見過這種病例,趕忙從架子上抽出本醫書,邊翻邊說:“呼吸困難,心跳減緩,肌肉無力,這倒像是某種神經毒素,不過這傷口,”他指著老闆娘的額頭,又指指書上的配圖,“不像是蛇牙咬的啊。”
那三個人還伸著脖子在門口看熱鬧呢,夏修白在兒子身上輕推了一把,夏明若會意,突然跑進急救室說:“我是白求恩醫科大學的學生,請讓我看看。”
說著便煞有介事地去看老闆娘,然後叫道:“哎呀,是見血封喉。”
縣城醫生和當鋪小老闆顯然聽都沒聽說過這名號,異口同聲地問:“什麼?”
夏明若說:“這是南方的一種毒樹,叫箭毒木,它的樹液裡劇毒無比,但凡進入傷口,瞬間就能致人死命,所以叫做見血封喉。怪事怪事,箭毒木只有海南與雲南的原始森林才有,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老闆娘雖然動彈不得,神志卻還清醒,一聽這話大聲地號哭起來,嘴裡嗚哩哇啦地罵。這老婦女平常必定是南霸天一般的人物,都到這地步了還兇悍之氣逼人,幸好她的舌頭也麻痺了,否則非把劉阿毛的老底全抖出來不可。
劉阿毛慌了:“那有什麼解毒方法沒有?”
醫生也望著夏明若。
夏明若於是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淺笑,淡定而又堅決地搖了搖頭,隨後他飛快地退出急救室,拉著夏修白和大叔逃離醫生的視線。
夏修白問:“真是見血封喉?”
“扯呢!”大叔問,“你不知道自己兒子叫別信?”
夏明若說:“是不是見血封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女的不會死,你看那精神頭,我死了她都不會死。”
過了二十來分鐘,劉阿毛安頓好了老婆,過來找他們了。他臉上還維持著那副老好人的可憐神氣,在昏黃的路燈下顯得分外落魄。
那醫生也真夠負責任的,果然就在病歷上填了“見血封喉中毒”,而且還開了藥,喚做“百分之零點九氯化鈉溶液滴注”,共有三瓶,開完了藥他就把老闆娘扔在一邊,去照顧某位喝多了的領導公子了。
劉阿毛找到夏明若,把他真當成了醫學院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