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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賤的生命,一個痛苦辛酸的靈魂!我不能!
我用手撫摸我的腹部。淚水再次決堤。阿明,對不起。我不能。不是因為我還不夠愛你,而是因為我沒有資格生下他。我們給不了他幸福的今天,還有明天。不要怪我狠心絕情。阿梅天生苦命。連累了你,對不起。
頭腦經過這樣一場狂風暴雨的掃蕩後,我的心漸漸平息了下來,答案也越來越清晰。孩子,我絕不能生。阿明,我肯定是終生虧欠。我媽的仇,不能不報。倪家的財產,我非要不可。恨是地底的岩漿,炙痛,但是真實;愛卻像天際的流星,美麗,然而短暫。阿梅今生無愛。
心意已決,我叫護士找來王醫生,告訴他我要作流產手術。
“什麼?你決定了?為什麼?”
“決定了。不用勸我。我們根本沒辦法養孩子。”
“那……你要不要跟孩子的爸爸商量商量?”
“不需要。孩子的爸爸肯定不同意。可是我別無選擇。”
“你想要先斬後奏?”
“對。先斬後奏。”
十
1
第二天的傍晚下起了難得的冬雨。窗外的世界在雨中模糊難辨,灰暗的背景中現出一個淡淡的輪廓,隨手一抹就能抹掉似的。雨滴從房簷滑落,緩緩地爬下窗戶,給玻璃窗留下一道悠長的傷痕,流進了記憶的深處。從小到大,我都喜歡坐在窗臺邊凝望外面下雨的世界。看溫柔的春雨,激烈的夏雨,婉約的秋雨和肅殺的冬雨,年華就在雨中抽芽,初綻,絢爛而至凋零了。而我偏愛雨勝於陽光。雨是俯仰自得的詩人,光則是富於侵略性的政客。任何一種被光芒覆蓋的生活都充滿了偽裝,並且虛幻易變。就像朝日的絢爛,終會被夕陽的悽華所替代。拼盡力氣以博光的青睞,而不知黑夜已潛伏多時,用它的暗刀刺破光的謊言,將生活拖到永寂中。然則這並不表示我要向夜俯首。光是偽善,夜則充滿了邪惡;陰謀和不公總是在夜裡滋生,繼而在光裡顯露。我的生命,便是要掀開夜的帷幔,穿越黑暗的沼澤,最後大笑著死在光中。
手術,已經做完。我靜靜地等候著阿明從學校回來,等候著他的宣判。
將近十點的時候,阿明才到的醫院。說快要期末考試,不得不復習到這麼晚。
我問他,你該是明年畢業吧。
“對。到時候就可以找一份體面的工作養活阿梅和小阿梅了。”阿明躊躇滿志。
“為什麼不是小阿明?你喜歡女孩兒?”
“是啊。我更想要女孩兒。而且女孩兒一定要像阿梅那麼好才行。當然了,只要是我們的孩子,管他是男是女我都會當寶貝的。”
“那你覺得我到底好在哪兒呢?”我一直想弄清楚這個。
“呃……這個,”他抓抓腦袋,“聰明啊,勇敢啊,能幹啊……太多了。還有就是對阿明好,不嫌棄阿明窮,是個孤兒。”
我笑笑,原來如此。我早就覺得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真正的愛情,更多的是同病相憐,相依為命。證據之一,就是這麼幾年來,我幾乎從未和阿明吵過架,連小打小鬧也沒有。這對一般戀人來說簡直就無法想象。表面上似乎是一方在讓著另一方,但現在來看,那實際只是因為我和阿明之間不存在可以產生撞擊的地帶。我們就像一前一後兩輛行駛在單行道上的汽車,既沒有並駕齊驅而產生摩擦的可能,也沒有狹路相逢時發生對抗的機會。
“阿明。”我怯怯地叫了一聲。
“怎麼?”
“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說吧,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商量的。”
“我想……我想等你大學畢業以後我們再要孩子好嗎?”我終於鼓起勇氣說道。
“為什麼?”
“因為……因為我們現在還沒有能力養他。等你工作了,有了穩定的薪水,也等我……等我心願達成,我為你生三個四個、五個六個都行。你要多少我生多少。”我一口氣說完。
阿明站起身,奇怪地看著我,X光般的視線在我臉上掃射,銳利得割骨切膚。我瑟縮地把頭低了下去。
“阿梅,你告訴我,你是不是還在想著報仇的事?想要和姓倪的周旋下去?”
“是。”我沒有辦法否認。
“那你不想要孩子,也是因為不想被拖累是嗎?”他提高了聲音。
“我……不全是。更主要是因為我們真的沒有錢去養他。”
“我不相信。你就是想和倪蘊之勾搭,用報復為幌子,實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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