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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持住!”我抽出絹子捂住她的下顎,只消一咳,手心裡已全部是血。熱騰騰地血,在三月天裡還蒸著自人體裡帶出來的溫度。
她躺在我懷裡,眼中是淚,嘴角卻是苦澀的笑。雙手死死揪住我的衣袖,虛弱的張開嘴:“你怎麼不想我死?你不怕我把你的秘密說出去?”
“我早就知道你之所以厚待我,是為了僖嬪,是為了家族榮譽。那夜安嬪應是去乾清宮為皇上奏琴,娘娘中途引皇上去坤寧宮,錯開安嬪;之後又引皇上去景陽宮。如此煞費苦心,為的就是要讓皇上留意含陌,好同安嬪分庭抗禮。”我泫然道:“我也知道去年清明替你抄寫經書時,你瞧我不會寫滿文已存懷疑。但這一年多來,你並沒有拆穿我,為的只是想培養我日後輔佐僖嬪。”
“果然,我沒看錯人。”她自信笑罷,嗚咽著,嘴角又溢位一股血,恨道:“可惜你為了一個奴才,毀了我最後的希望!”
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黃白黃白,像脫了水的屍體。我突然害怕她就此在我懷裡走了,即便她算計過我,可現在我根本討厭不了眼前這個女人。至始至終,她都未曾害過我,甚至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她的做法也是為我爭得皇帝的寵愛,對許多人而言,這都是畢生所求的。
“含陌明白安嬪慫恿采蘩處置小珠子,是想借我之手將此事鬧大,她再向皇帝進言使皇帝下令命怡貴妃處理此事,藉此達到她脫離怡貴妃控制的目的,恰好也藉此打擊了‘尊卑不分’、‘主僕不辨’的含陌。”我托住她的面頰,用衣袖擦去她鼻孔前的血液,防止鮮血倒流回鼻腔引起她更加猛烈的咳嗽:“可是主子的命是命,奴才的命也是命;達官貴胄的命是命,平民百姓的命也是命啊!叫我為了榮華富貴,置人命不顧,我做不到。”
她睜圓了雙眼,凝視我許久。目光深重得像是要穿透我背後的萬里晴空。各種情緒交織在她漆黑的眸子裡,隨著她急促起伏的胸口瞬息萬變;她失聲痛哭道:“你這樣說,叫我九泉之下如何面對赫舍裡?”
在透著詭異的悔恨中,隨著韓子高攜同一眾御醫以及怡貴妃和僖嬪帶領的後宮妃嬪的出現,我被人擠出了千秋亭。亂成一堆的亭子裡,從來沒這麼熱鬧過。僖嬪撕心裂肺的慟哭聲驚怯了御花園裡參天古木上的烏鴉。那些烏鴉從千秋亭附近哧啦啦地撲騰著黑色的翅膀向神武門外的景山方向飛去,一直到聽不見那悲悽如輓歌般的叫聲。
我隱約記得千秋亭後的那棵垂柳,在我眼前來來回回地舒展著、搖擺著、扭動著,像壁畫上的敦煌舞女,婀娜多姿。她的臉白得像樹心,一會兒笑一會兒哭一會兒又笑一會兒又哭,歡歡樂樂又悲悲慼慼地飄遠了。
我恢復意識已經是三天之後,一屋子人喜極而泣。疏影抱住我直哭,聽她說那日裡所有人都關心著皇后的病情,他們找到我時,我滿身是血地倒在花叢裡,跟中邪似的直說些聽不懂的話。
聽聞皇后被人救起,我剛想詢問皇后現在情況如何,卻見韓子高踏進門來。
素服?!
我再睜眼巡視周圍,豔麗之色都已除下,所有人都是一身縞素。這麼說……皇后薨了?
“韓、韓太醫!”疏影見我醒來半句話未說就哭成淚人,招來韓子高。韓子高留疏影下來替我掀衣扎針。
疏影捲起我的領口,我一動未動,眼淚簌簌地往下掉。疏影以為我怕疼,哭著勸我忍著些。
“這不是你的錯,天意如此。”韓子高輕聲勸慰,我回首仰顧,他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紮了針,昏昏睡去,朦朧中夢見了隆禧。他好像成熟了些,輪廓上已顯現出一些清晰的稜角,聲音也變了。也難怪,分別時他才十六,現今十八,成家立室已兩年,怎能不成熟?
他緊揣著我的手,我依稀觸控到他手指間的繭子。那年冬天他在我面頰上留下的餘溫記憶猶新,轉眼間命運卻折磨得人面全非。
他擁我入懷,胸前的龍涎香薰醉了人。
陌兒,你要好起來。
這話好似那年裡他病了,兩人傾訴於病榻上的“蒲草韌如絲,磐石無轉移”的情景。
青澀的記憶翻江倒海,鋪天蓋地地襲來。
我悽然淚下:你明知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偏要狠心至此,置我於不顧。
面對我的質疑,他一樣地保持沉默,雙臂攏在我肩上。他從來沒有這樣像要把人揉進胸口裡般地擁抱過我,即便曾經郎情妾意,也是發乎情止乎禮。
這般熾熱的擁抱,溫暖地捂出了汗。
兩日之後,我在緊緊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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