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3/4 頁)
家屬樓門前這一帶的電路檢修,最近沒路燈,灰色三層高的小樓樓下,靜靜蟄伏了一輛黑色奧迪。
它悄無聲息的停在小樓對面,安靜的幾乎快要和夜色融為一體。車子擦的很亮,車窗貼了深色鍍膜,看不清裡面。
霍皙一個人走到單元門前,正要伸手拉門。
忽然。
一道明晃晃的車燈從身後朝她打來!
這車燈打的很囂張,兩側的氙氣,正面改裝過的led遠光,白花花亮著,像是故意的。
這下,霍皙的身影便徹底暴露在黑暗中。
她不怕,也不驚,沉默了幾秒,霍皙輕輕回身,眯眼看著車裡那人。
沈斯亮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車窗半降,正望著她笑呢!
他笑的痞裡痞氣,帶著孩子似的那麼股得意勁兒,像是惡作劇得了逞。
待看清車裡的人以後,霍皙慢慢把眼睛睜開,她站的很直,就那麼看著他,沒惱怒,也沒尷尬,靜的跟汪水似的。
倆人一個在車裡,一個在車外,隔著幾米的距離,誰也不先挪地方。
炙眼的燈光晃得霍皙眼仁突突直疼,她也不肯眨眼,很快眼底就聚積起一層水霧。
過了一分鐘,沈斯亮終於有絲鬆動。
他關了大燈,熄了火,利索開門下車。車燈滅掉那一瞬間,四下瞬間重歸黑暗,只有遠處從茂密高大的楊樹中透過來的微弱路燈。
偶爾吹過一陣夜風。
沈斯亮倚靠著車門,低頭從煙盒裡叼出一根菸,搖開火機。
霍皙站在臺階上,聲音清亮地叫他:“沈斯亮。”
沈斯亮低低應了一聲:“嗯。”
她喜歡叫他沈斯亮,直呼其名,乾乾脆脆的。
霍皙走下臺階,黑白分明的眼珠兒汪著他:“你的新女朋友可真醜。”
沈斯亮咧嘴笑了一下,不為所動,用手攏著火兒把煙點著了:“我挑女朋友的眼光一直都不怎麼樣。”
霍皙不依不饒,朝他走過去,站在他面前。倆人互相看了幾秒,霍皙一下就委屈了。
她說:“沈斯亮,之前我跟你說我過的好,其實這三年,我過的一點也不好。”
沈斯亮把煙從嘴裡拿下來,看著她似笑非笑地問:“跟我有什麼關係?”
透過一片淡白色煙霧,霍皙看到了他的眼神,冷漠,厭惡,可是他依然那麼笑著。他以前討厭一個人,礙著面子又懶得發作的時候,就是這個德行。
霍皙才不在乎。
她靠著他車門,非要跟他講故事:“離開北京的第一年,我跟著組裡去拍貴州的天生橋。”
霍皙厚臉皮問他:“你知道什麼叫天生橋嗎?就是生在兩座山之間,拱形的,天然腐蝕形成的,特別堅硬,幾百年才會有的,那時候我們在一個很偏僻的地方,連訊號都沒有,天氣也不好,下著雨,全都是霧,山裡很滑,一腳踩下去,全是泥。”
“老趙說要拍全景高空地貌,需要爬到一個一百多米的頂峰,不走修好的山路,是直接從林子裡穿出去,組裡人少,需要揹著的器材很多,每個人都是力工,沒人管你到底是男是女,我揹著一個三腳架,一臺相機,因為走得慢落在了最後頭,往上爬的時候我沒看到那塊鵝卵石,腳底一滑,就滾了下去。”
沈斯亮叼著煙,不作聲。
霍皙一閉眼好像就能想起那副畫面,泥濘雨天,她穿著衝鋒衣,雨靴,身上揹著包,胸前斜挎著三腳架,咕咚一聲就下去了,速度快到連救命都來不及喊。
三腳架硌在身上,頭磕在樹幹上,滾了幾十米遠,她拼命掙扎,企圖抓住能抓住的一切,渾身骯髒泥水。
“你知道嗎,那時候我第一反應就是完了,運氣好我會被摔死,運氣不好讓瀑布沖走,連個全屍都沒有。”
“但是我幸運,一塊大山石把我給救了,後背撞在上面,留了好長一道疤。”
說起這些僥倖,霍皙難受的直嘆氣:“後來我們去一個廣西的小村子,那地方語言不通,文化落後,村民很不友善,特別兇惡,哪怕我們無數次說就是想拍點照片,讓更多的人知道這裡的存在。”
“組裡的負責人費了好大勁聯絡到當地縣政府,同意我們進去,我們借住在農戶家裡,結果半夜那家農戶的男主人趁黑摸到了我房間。““和他爸爸一起。”
一陣讓人心悸的沉默。
沈斯亮夾著煙的手沒動,他和霍皙對視,等著她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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