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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裡的聲音,確定四野無人之後終於大著膽子從背後抱住了他。
“以後不會有這種事了,我死了也會回來,回到你這裡。”
風過林梢,唯有風,穿透荊棘,無可阻擋。
陸臻聽到沙沙的枝葉相碰聲,他想起曾經喜歡的一本書,那裡面說最美麗的愛情到最後,是兩個老人老到再也動不了於是一起躺在床上,手握著手,說:好了,現在我們可以死了。(注1)
在那一刻他忽然想對夏明朗說,讓我們發誓相愛用盡這一生吧。
可是故事的最後那兩個人都沒有活到老邁,一個消失在大海,一個自盡在人海。
承諾是可怕的東西,人們總喜歡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其實那是最悲涼的心願,大家都忘了上一句: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生死離散,這是最無奈的現實,要如何握你的手,直到白髮蒼蒼?
陸臻抬手把夏明朗的手指握在掌心裡,遠處的夕陽已經與地面接在一線,再近一些,是基地淺白色的樓房,這是他們的土地,生活與戰鬥的地方。
所以,陸臻心想,暫且先忘了未來吧,我只要現在。
“想聽我唱歌嗎,我唱歌可不好聽。”陸臻忽然說道。
“嗯!”夏明朗毫不遲疑。
其實何止是被迫聽點歌,就算是陸臻現在想割他一塊肉,夏明朗大概也會說好。
陸臻的歌聲並沒有他形容的那麼不好聽,那是乾淨清爽的很年輕的聲音,溫和而柔軟卻不單薄,像厚實的白棉布,安靜地包裹,溫暖的光滑的質感。低低的吟唱,青澀的,好像試探一般的歌聲,從《召喚》到《旅途》、《那些花兒》,夏明朗聽到陸臻的心情慢慢好起來,扣在他胸口的手臂加了一些力道,笑道:“你有很多花兒嗎?”
陸臻無聲笑得很燦爛:“那是,很多很多。”
夏明朗把他的臉扳過來,問道:“那我是什麼品種?”
“你是我的樹,而我,是你身邊的另一棵樹。”陸臻專注地看著他,那是一個安靜而平和的微笑,眼睛很亮,黑白分明,而嘴角微微翹起,仍然是那個看習慣了的,永遠自信乾淨的模樣,可是眼底卻凝了深黑的底色,明潤而哀傷的。
他說:“所以,我希望,我們不會被風帶走,散落在天涯。”
語言的魔力在於它可以描繪心靈的悸動,構建魔幻一般的氣氛,而有些時刻,當心靈自己就可以相互碰撞,當眼神代替了文字的交流,而心情再也無法找到適合的詞語來形容,無聲的沉默中所有的情感奔流交錯在一起,那樣的激烈,火熱。
無聲地激吻,舌尖在彼此的口腔中輾轉,堅定地幾乎是執拗地試圖用這樣赤/裸裸的廝磨來表達情緒。
快樂與惶恐,堅定與不安,我的忐忑你在給我安慰,你的疑慮我試圖為你撫平,種種微妙的難言的矛盾的情緒全部融化在一個吻中。
想要進入,用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進入到另一個身體裡面去,而同時,也期待著那個人同樣地進入自己,這彷彿是人類來自亙古的習性,或者說,最原始的**。
想要交換一些東西。
情緒,悲傷的,快樂的。
信任,我的,你的。
唾液甚至,血液!
如此沉醉,忘乎所以,直到彼此的肺部再也不能供給足夠的氧氣,他們在分開時急促地呼吸,帶著窒息似的輕飄飄地眩暈。
夏明朗留戀地輕輕碰觸著陸臻的嘴唇,單純地,滿懷喜悅地。陸臻睜開眼睛,看到地平線吞滅了最後一道日光,暗金色的餘輝勾勒出夏明朗的輪廓,如此熟悉,一分不差。
在那一瞬間,他忽然渴望天長地久,於是偷偷咬緊了牙。
“天黑了。”陸臻低聲道,聲音軟膩。
夏明朗轉了轉眼珠,忽然眼前一亮,失聲道:“完了,一個食堂的人都在堵你。”
陸臻迅速地醒過神:“那怎麼辦?這回要玩什麼?”
“灌酒,灌到醉為止,”夏明朗拉著他轉身就跑,“完了完了,他們找不到人,等會能拆了你。”
陸臻慘叫:“我不能喝醉啊!你一定得幫我想辦法。”
“難得醉一次,沒什麼大不了。”夏明朗安慰道,他也不敢犯眾怒。
“我喝醉了非禮你怎麼辦?”陸臻快哭了。
夏明朗聽得腳下一軟,差點跌個跟頭,他想了想:“裝醉,到時候我掩護你。”
夜風輕盈地從髮間穿過去,好像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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