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雨夜 (第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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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濛的溼意撫上面板,滄餘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站在馬戲團頂層套間的陽臺上。頭頂疊壓的陰雲彷彿雄厚可怖的巨山,雷聲緩至,天空中已經飄起了淅瀝小雨。
有那麼一段時間,滄餘和屠淵都沒有說話。屠淵始終把滄餘裹在自己的大衣中,用胸膛貼著滄餘的後背。
偶爾,滄餘用力呼吸的時候,屠淵會被他的肩胛骨硌痛。
閃電劃開穹頂,雨下得大了。
滄餘仰起臉,被雨打溼了頰面和長髮。他稍微眯起眼,讓一雙藍眼睛也捱到了水。雨珠順著他的兩腮滑下去,滴落下顎,他彷彿在哭泣。
但就只是彷彿。
“屠淵,”滄餘平靜地說,“帶我報仇。”
“我永遠不會對你言而無信。”屠淵在他頭頂說,“你看。”
猝然之間,昏暗的庭院裡燈光亮起。有身邊的侍者打傘,肥胖的富家子弟昂首挺胸,一邊走一邊把手伸進褲子,對著襠\\部反覆抓撓。
“他的父親是福徹爾的陸軍中將,卻毫無軍人之姿,”屠淵對滄餘耳語,“倒是靠著貪汙公款和濫用職權變得腰纏萬貫。”
“我不在乎這些,”滄餘揚起雪白的臉,“反正福徹爾已經是一片爛掉了的陸地。”
“我說這些,”屠淵抬指碰到他的臉頰,說,“只是希望你不會內疚。”
“那你真的多慮了,”滄餘目光森然冰冷,“我從來不會和所謂的良心進行較量。”
屠淵露出欣慰的笑容,將手槍放入滄餘掌中。然後他握住滄餘的雙手,帶著滄餘檢查保險和彈匣、拉動滑套,舉槍瞄準。
他們藏在細密的雨滴和延伸的陰影裡,呼吸節奏和溼風保持一致。他們是蟄伏的獸,緊繃的弓。
“身體穩定,調整呼吸,”屠淵輕聲說,“讓前瞄準具、中心缺口和目標三點一線。”
他說話時雙唇會蹭過滄餘的耳廓,但是滄餘無動於衷,不曾偏頭,連氣息都沒有亂。
“現在,”終於,屠淵溫柔地說,“扣動扳機吧,小魚。”
滄餘蹙眉,說:“太低了。”
“因為打爛他的心臟太無趣了,”屠淵低聲緩語,像教導也像哄慰,“你看,他剛剛結束對一條人魚的暴\\行,想必此時......”
“他的那裡還在發熱,”滄餘說,“發癢。”
“所以,”屠淵就著瞄準的姿勢,和雨滴一起輕柔地吻在滄餘耳邊,誘導地說,“小魚......”
滄餘笑了,說:“讓我們打爆他的雞雞!”
話音未落,閃電再次劃破了天空的臉。雷聲倏至,他們交疊起來的食指一起扣動扳機。
呼嘯的子彈穿過雨幕,打穿了二代才結束暴行的下\\體。強大的衝擊力將他的身軀掀翻在地,在一瞬間的空白之後,沒頂的劇痛洶湧而來,與粘稠腥臭的血液一起,裹了滿身,流了滿地。
片刻的死寂,隨後雨成滂沱。
狂亂的雨點劈頭蓋臉地砸落,肥胖的二代被澆得渾身顫抖。震愕結束,他張開嘴,先是擠出兩聲哭泣般的“嗚”,然後就發了瘋似的,用手捂住傷處,在涔涔熱液裡嗷嗷喊叫。他悽慘又恐懼地扯著嗓子,不斷髮出尖嚎。
這中不似人聲的叫喊徹底喚醒了雨夜,滄餘笑出聲來,轉身和屠淵面對面。
平時有所不同,男人時常暗沉的眼此時飽含光芒,笑意莞爾。黑髮垂貼在屠淵的額前和頰面,看上去很柔軟,末端的水珠滴入眼中,讓他的目光更具溫情。
滄餘踮起腳,在屠淵勾起的唇角落下一吻。
“吶,”滄餘心情稍微好了點兒,他說,“獎勵你。”
馬戲團的院子裡此時亮光大作,白熾燈完全被開啟,強烈的光束晃動搖擺,直穿雨水和烏雲,試圖尋找對他們尊貴的客人犯下如此罪行的兇手。積水被用力踐踏,安保人員、私人保鏢以及醫護都在奔走,現場亂成一團。
滄餘撥開溼發,說:“走吧。”
但是屠淵把他帶向套間裡的浴室,伸手開啟了熱水。浴缸迅速被放滿,在逐漸騰起的蒸汽中,屠淵脫下了大衣。
滄餘盯著屠淵的胸膛,問:“我們不走嗎?”
“此時此刻,誰都走不了。”屠淵斬釘截鐵地說,“才淋了雨,不暖和過來,會感冒的。”
“......好吧,”滄餘聳聳肩,無所謂地說,“反正是你的槍,被抓住了倒黴的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