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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斐放下門板,急忙探身向內,一股陰冷的灰土之氣直撲鼻端,果然是地窖,卻是黑沉沉的看不真切內裡情形,手摸過去,正抓住一個瘦小的身體,身上還在微弱的起伏,甘斐沒有多想,雙手合抱,把那瘦小身體捧了出來。
當真是瘦弱之極的身體,即便甘斐現在失去了所有力量,但是捧抱著這身體的時候仍然覺得毫不費力,輕的像是落羽浮萍。
就著昏沉暮色,甘斐發現這只是個瘦小的孩子,一頭蓬亂的長髮,一臉灰塵泥垢,看不清模樣,也分不出男女,從身量上看,這孩子大約是八九歲,不過甘斐也不能確定,畢竟是貧窮山村裡的孩童,長年受飢餒凍餓之苦,長成的身形往往要比實際年齡小的多。
這孩子很安靜,被救出的時候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眼睛微微張開,倒還有些光澤,可他的眼眸只是有氣無力的在甘斐臉上一掠,然後很快轉到那具女屍身上,小手顫抖著伸出,咧開了嘴,看神色,竟是哭了起來。
孩子胸口劇烈起伏,這表明他的情緒激動,他明明是在痛哭,可卻根本聽不到哭聲發出,兩行濁淚把原本就泥塵滿面的臉孔弄得更為汙垢不堪,在甘斐一把他放下的時候,他就手足並用的向那女屍爬去,爬不了幾步又似乎沒了氣力,再也動不了了,氣喘和痛苦的聲息凝成了一片靜默而又悲慟的咳咳聲。
這一連串的舉動立刻使甘斐推斷出了大概:
強盜亂兵來襲,殘虐屠村,那個女人,那個生前美麗的婦人只來得及把自己的孩子藏進曬穀場石磨後的地窖中,賊人便已發現了她,就在這個地窖的門前,婦人慘遭毒手,而婦人很可能是故意留在這裡的,直到她數次受辱後被殺害,可她也用自己的身體堵住了地窖的門口,同時也保護了自己的孩子不被發現,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滿村遭掠,賊人們卻偏偏沒有察覺到這個地窖的緣故。而從地窖門板的開裂處,這個孩子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邊發生的事情,他很有可能是眼睜睜看著母親受辱死去的,對這個孩子來說,這又將是怎樣殘忍和撕心裂肺的經歷?
也正因為這個孩子能看到外間,所以他看到了甘斐的到來,然而母親的屍身壓在門板上,以他瘦小的身體和羸弱的氣力,他根本無法開啟地窖的門板,所以他只能敲擊門板來引起甘斐的注意,而事實上,敲擊門板也是這孩子最後的力氣,如果不是甘斐最終循聲過來找尋,也許這個孩子很快就將餓死在地窖裡了。
想到這裡,甘斐看了看那具女屍,心中既覺得哀傷卻也不無敬意,忽然想到身為母親的婦人不能在自己的孩子面前這樣赤身露體的曝屍於野,便趕緊奔了過去,脫下了粗麻外衫往那女屍上一蓋,再回頭看那孩子時,竟好像漸漸沒了氣息,蜷成了小小的一團。
甘斐立時抱起孩子,往他人中輕輕一掐,附在他胸口一聽,還好,只是暈了過去,但心跳已經很緩慢,呼吸也一停一頓的極其虛弱。
甘斐知道,這是多日的飢渴悸恐所致,反手摸摸自己包裹行囊,除了半袋清水和幾塊碎餅屑,便別無他食了,不由有些懊惱在上山時自己吃了最後一塊麥餅,說不得,得趕緊給這孩子弄些吃的。
孩子被甘斐人中一掐,悠悠醒轉,卻還耷拉著頭,眼睛又慢慢閉上。甘斐咬開水袋,讓他喝上幾口,然後火速的抱著他跑回瘦馬旁,翻身上馬,一拍馬脖子,瘦馬立刻曉事似的邁開四蹄,當務之急,就是找有人家的地方弄些吃的,再耽誤下去,只怕這孩子當真要餓死了。甘斐雖是斬魔之士,卻也素有任俠胸襟,遺難孤童,命在須臾,豈有不顧之理?
若按甘斐過去的性子,這一村屍骸零落,慘不忍睹的情形,即便都成了枯骨,也當刨坑掩埋,總也是給死者一個落土為安的慰藉。可今天一來是那孩子飢餓過甚,事不宜遲,需找尋人家充飢解厄;二來也是他著實沒什麼力氣,真將這一村屍骨埋了,恐怕得辛苦上整整一夜,到那時,自己多半也勞累飢乏的丟了性命,倒和這滿村枉死的冤魂做了一處去。
瘦馬賓士疾速,怕也是知道人命關天,一路上再不尋人跡罕至的山道林徑,而是直往通衢大路,總算在天剛剛黑起來的時分到了一處城鎮,看這城鎮燈火通明,人喊馬嘶,倒是頗為熱鬧。
甘斐估算了一下,瘦馬最多跑了十多里地,而在離那座慘遭屠滅的山村不遠的地方竟有這般一處大市鎮,倒是頗為意外。
救人要緊,甘斐也不遲疑,更沒有注意這座城鎮有沒有戍守的軍人,而是尋最近的一處冒起騰騰白煙的屋舍徑直而去。
甘斐的運氣不錯,這是緊挨著城牆邊的一個車馬小店,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