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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走……”
漫長的回憶終於被越來越多溢位嘴角的血沫湮滅,殷長華單手抱了孩子,費力拖著傷腿往前挪動,一邊嘶聲呼號,希冀能換得嶽斬霄回頭。然而黃昏的風冷冷刮過,將他的乞求無情地吹散在荒涼曠野,前方的人始終沒再為他停下腳步。
一身染血素衣,在他益漸模糊的視線裡不斷地搖晃著,搖晃著,最後融進了天際那半輪暗紅似血的殘陽裡,終歸一片昏黑……
雙耳,再也聽不到殷長華的聲聲呼喚,嶽斬霄這才稍微鬆開自己緊咬著的下唇,滿嘴的血腥氣告訴他嘴唇已被自己咬破,他也不擦拭,反而加快了腳步。
又走出幾里地,他身形逐漸變得遲緩下來,最終從喉嚨深處漏出聲悶哼,雙腿一軟,撐著手杖慢慢跪倒在地。
他的左手,一直按在左側腰腹之間,此刻開始輕抖抽搐。指縫裡滲出的血絲,赫然是詭異的青黑色。
“呵……”越來越明顯的暈眩感直襲腦門,嶽斬霄喘息著笑,卻發覺自己喉頭的肌肉也在一點點僵硬。
槍林箭雨的戰場上,他既要保護殷長華父子,又要殺敵,亂中一時不慎,被一支飛鏢射中腹部。當時他也沒在意,隨手將之一拔,但等殺出重圍縱馬飛馳的時候,他才發現傷口處又麻又癢,還呈不斷擴散之勢。
那支飛鏢上應當餵了毒,他沒及時運功逼毒,以致毒性已隨血流深入臟腑。
如果長華知道他中了毒,肯定會不顧一切地帶他去有人煙處求醫。如今句屏境內到處都是捉拿殷長華的眼線,長華一旦暴露行蹤,很快就會再引來追兵。而他中了毒,非但無法出手禦敵,反而會成為長華的累贅。
一個滿身汙穢的瞎子,又何必再去拖累長華。就這樣毒發身亡,興許才是他最好的結局,不必再一次次在長華的苦苦哀求聲中備受煎熬……
矇眼的布帶上,逐漸傳來溼意。
曾以為那個醉酒之夜,自己在海邊就已經將所有的眼淚盡數流乾,可現在,竟怎麼也鎖不住還在緩慢溢位眼窩的淚液。
“……呃唔……”同樣青黑色的幾縷血絲從他發青的嘴唇湧出,混了淚水,苦澀難言。
生命到盡頭,他終究,放不下長華。
他想笑,臉上的肌肉卻已麻木,手也無法再握緊手杖,整個人頓失倚仗摔倒在地,掙扎了兩下,漸被毒氣奪走了最後一點殘留的意識……
(8鮮幣)亂臣 67
夜風低吼,掠過空曠黑暗的荒涼大地,宛如餓馬嘶鳴。不多時,風聲中真的響起幾聲馬嘶。
一個男子全身粗布衣裳,頭戴斗笠,策馬由遠及近駛來,手裡還提了盞火光搖曳的氣死風燈。驟見前方地面趴伏著一人,他警惕地勒停坐騎。朝嶽斬霄的背影打量了兩眼後,男子愕然躍下馬背,快步上前翻過嶽斬霄的身體。
“斬霄,果然是你!”男子驚喜地叫出聲,轉眼就因嶽斬霄青黑的面色斂去了所有喜悅。他疾伸手一按嶽斬霄頸中經脈,發現還在微弱跳動,略鬆了口氣,取出把鋒利的匕首在嶽斬霄兩個手腕上各劃了一刀。
暗紅發黑的血,即刻汩汩冒湧而出。
男子收刀,抱了人翻身上馬,揚鞭飛馳,須臾消失在夜幕裡。
晨曦乍綻,照紅了潺潺流出山澗的一條清溪。流水幾曲,繞過隱藏在樹叢中的兩間茅草屋,其中一間頂棚上還嫋嫋飄起些炊煙。
男子端著碗剛煮好的白粥從廚房出來,走進隔壁房內。
很簡陋的屋子,除了兩張胡亂搭就的木板床,四壁蕭然。此刻靠牆的一張床上,正躺著嶽斬霄,面色雖然仍透著點青氣,但比昨夜已大有好轉。
“還沒醒啊……”男子隨手將粥碗往地上一放,摘下了斗笠,露出張方正俊臉,劍眉飛揚,竟是邊勁成。
他走到嶽斬霄床邊,抓起嶽斬霄的手,將包紮在手腕上的染血紗布小心解開,明知嶽斬霄聽不到他說話,他還是忍不住搖頭嘆道:“你也太大意了,還好我昨晚路過,及時替你放了毒血,手頭又正巧有些解毒藥,不然你這次真是凶多吉少。”
為嶽斬霄雙手傷口都換過了止血的金創藥,重新包紮停當,邊勁成從床尾包裹裡翻出套乾淨的換洗衣服,正準備替嶽斬霄換掉血衣,屋外響起陣馬蹄聲。
“哥,我回來了。你看還有誰來了?”邊丹墨揚聲高喊。
邊勁成一喜,弟弟兩天前外出採買米麵油鹽,遲遲未歸,他生怕丹墨遭遇不測,昨晚出去尋找卻意外地撞見了嶽斬霄,他急於救人,只得先行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