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王八(第1/2 頁)
從此,陳三成了警察局長的搖錢樹。 “六合義”賭檔在曹縣遍地開花。 陳三爺任大掌櫃,眼見無數人抱著發財夢而來,又輸得光潔溜溜而去,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他覺得自己在造孽。 凡賭徒,均具備三個特徵: 其一,好吃懶做,夢想一夜暴富。 其二,自認為很聰明,看誰都是傻屌。 其三,腦袋缺根筋,不計後果。 一個字:貪。 陳三爺八歲時就明白一個道理,如果開賭檔的人讓你贏了錢,那賭檔老闆豈不是要喝西北風了? 可陳三爺自己也滿手血汙,每一個悲劇,他都是背後主謀。 他想撤出,但這不可能,上了賊船,別想下來。 局長捧著他,是因為他有用,想棄惡從善,死路一條。 人生的路,就是這樣,一步錯,步步錯。 有的人接連倒黴幾十年,一輩子沒出頭之日,就是因為當初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 陳三爺開始反思自己當初離開“大流雜技團”,究竟是對還是錯。 他離開雜技團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不願被別人看不起,不願被別人當猴耍。 那個年代,玩雜技的人身份低賤。 鄉下有“餓死不入生意行,窮死不墮煙柳巷”的說法。 “生意行”就是指雜技行業,餓死窮死,也不玩雜技,也不做妓女。 每次他登臺表演,場下的人鬨堂大笑,他不知道這笑聲是褒獎,還是嘲諷。 有一次,在國外演出,一個喝醉酒的洋人,竟然在身後點燃了他的辮子。 他一怒之下,口吐火焰,燒焦了洋大人飛揚跋扈的胸毛。 師父衝上來一口氣扇了他十幾個嘴巴子,他不怪師父,只怪自己命苦。 辛亥革命後,他剪了辮子,三七分頭,油光鋥亮,謙謙君子。 師父死後,他不辭而別,離開了雜技團。 如今,在曹縣騎虎難下。 跑吧,十五家賭檔都是他一手建立,他溜了,惡根不除,賭檔的人繼續作惡。 不跑吧,良心飽受譴責。 有一種人,註定做不了惡人。 他萬分糾結,抑鬱難發,半罈老酒下肚後,當機立斷: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搞掉局長,徹底乾淨! 這就是江湖野路子趟出來的人,膽大包天,不走尋常路。 但他可不是腦子缺根筋的人,縣警察局長雖說官不大,直接一斧劈死,也會天下譁然,屆時國民政府追查起來,他也跑不了。 思來想去,想到一條妙計。 那局長叫潘召,人稱“潘閻王”,鐵城鎮北八村出來的地痞,一個又矮又黑的死胖子。 滿臉的麻子坑坑窪窪,整個腦袋就像一坨風乾的大便。 擅長毆打百姓,沒有來由,打上癮了,一日不打,如隔三秋。 潘召有個狗腿子,叫謝四虎,是他的結拜兄弟。 謝四虎兄弟四人,老大叫大虎,老二叫二虎,老三叫三虎,老四必然叫四虎。 老大啞巴,老二少一隻耳朵,老三仁義,老四霸道。 謝四虎娶了個媳婦叫婉君。 與其說娶,還不如說威逼利誘。 婉君有個哥哥是屠夫,在城南油坊街賣肉,因失手打死人,被打入縣衙死牢。 婉君帶著大洋去求情,謝四虎一眼就相中了這個長有一雙水汪汪大眼睛的姑娘。 大板牙一齜:“好說!包在虎哥身上!” 很快,婉君的哥哥順利脫罪,婉君也依照之前的約定,嫁給了謝四虎。 娶親當天,潘召作為領導兼大哥,親臨現場,恭賀新婚。 瞅了婉君一眼,心裡就撲騰一聲:這樣標緻的小娘子怎麼能嫁給謝四虎這個憨貨呢?這不暴殄天物嗎? 很快,潘召巧施詭計,不斷地派謝四虎外出公幹,自己偷偷潛入謝四虎家中,逼迫婉君和他行淫。 婉君一開始不從,後來逆來順受,官大一級壓死人,她可不敢得罪這個活閻王。 甚至有些愛上這個活閻王了,潘召比自己的丈夫更狠、更毒、更霸道,床上也更來勁。 這件事本是密不透風的,卻被陳三知道了。 陳三爺從小在雜技團長大,深諳江湖“瓢把子”運籌帷幄這一套。 當年雜技團有一百多號人,都在師父“大流馬”掌控之下,“大流馬”布控眼線,精打細算,一切事務瞭然於胸。 草臺班子管理。 陳三爺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學會了這套本事。 他收了一個小弟,叫鐵良,長得古靈精怪,又瘦又小,三角腦袋,蛤蟆眼。 給人一種一見面就想一磚頭拍死他的感覺。 但鐵良聰明,會來事,深知自己從一個街頭小偷變成賭檔二當家,都是陳三爺提攜,所以不計勞苦,效犬馬之勞。 鐵良依照陳三爺的吩咐,暗中監視潘召。 很快就發現了潘召和婉君的風月兒,馬上彙報給了陳三爺。 陳三爺聽後不動聲色,他在等一個機會。 八月份,秋風乍涼。 省裡每到這個時候都會派下一名督察巡視,名為“督辦”。 其實就是走過場,吃吃喝喝,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而後拿了銀票滾蛋。 但這次不一樣,據說來了位鐵面判官,北洋陸軍學校畢業,剛直不阿,包拯轉世。 曹縣明面上的賭檔全關了,暗地裡的賭局也極為小心,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