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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已踉蹌著後退一步,額頭汗如珠綴。
百里雲驍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轉瞬間欺身近前。李長歌還在兀自走神,冷不防被他一掌打中左肩,佩劍一時脫手,幸而及時反應過來,一招斗轉星移又將劍柄穩穩握回手中。
也就是這點功夫,李長歌不禁想到雖然景歡不在了,但太后不死,李家大仇仍在。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抬頭看了眼百里雲驍,李長歌一咬牙,提氣掠出三丈遠。待站定後故技重施,一招凝氣化形奇襲而來。
這一絕招由嵬崖子親授,劍法固然變幻莫測,然最陰險的地方還是在於隱而不現的淬毒銀針。任何人只要運功破招,必然氣海大開,一旦被多如牛毛的銀針刺入體內,毒素便會沿奇經八脈迅速蔓延,中招者唯有坐以待斃。
所幸百里雲驍事先服了解毒丹藥,又早已見識過此招玄機,因而並不著慌。李長歌見他不閃不避,心頭猶有一絲不忍。不曾想這一招竟落了空,百里雲驍身中銀針,行動卻毫無阻滯,接連使出紫青劍派“八荒六合”、“絕地天瀾”兩個大招,陰陽虛實,渾而合一。這兩招走的都是李長歌極不擅長的玄門內家路數,一時尋不出破解之法,只能且退且擋。過不多時,他便撐持不住,被百里雲驍一劍刺破面門,倉惶中一腳踏空,冷不防摔倒在地。
冷劍封喉一瞬,李長歌霎時白了臉,遲疑中用手在面上一抹,卻是沾得滿手血紅。
他忍著痛,想要拄劍站起來,發現劍早已不在手邊。轉而去看百里雲驍,發現他也在看著他。
李長歌驚覺,他已經能夠平心靜氣的直視這個人。
不管是記憶中純明無暇的白璧少年,還是眼前這個悲傷沉抑的俊美男子…
從百里雲驍飽含痛楚的眼神中,李長歌驟然意識到了死亡的陰影。他面色灰白,眼睛發直,順勢頹然癱倒。
天際曙光漸明,露出一碧晴空。周圍寧靜得聽不見一絲聲息。
作者有話要說:
☆、第48章
棲雲山麓,寒風颯颯,天青青欲雨。
百里雲驍打馬入林,驚動一群棲息的宿鳥振翅而飛,簌簌消失在昏沉沉的密林上空。
荒野無人,簫樂驟起,忽遠又近的在林間迴盪。
那不是普通的樂音,而是情深憾恨的殺伐之響,猶透著一縷曠古絕今的人世淒涼。
馬蹄嘚嘚,禁不住為之一緩。
昔時玉人寥落,胸臆難抒,唯有寄情蕭管,常于山高極巔處靜立吹簫。其人不知,彼時還有一人常在半山斷崖處默默聽簫。
樂音空靈,一曲復一曲,曾日日夜夜陪伴過崖下離群索居的人。
回憶的畫面越是不願想起,越是變得清晰,如見縫插針,恨不能痛入骨髓。
百里雲驍簡直不能抑制心底的渴望。因為若不是專程等候,他想不出有什麼人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個地方。只不過人死又豈能復生?這點微茫終歸是痴想。
縱然如此,他還是被這一管洞簫蠱惑心神,幾乎無法自持了。
似乎除了循聲而去,已別無選擇。
但希望破滅的速度總是比生成的要快。
不遠處有一個被竹籬圍起來的草亭,簫聲便是從那裡傳出來的。再走得近些,也就看得清吹簫的不是他所想的那個人了——
儘管此人持簫的背影超凡脫俗,與故人確有幾分神似。
百里雲驍臉上掩不住的失望,不自覺的垂下眼簾,輕釦馬韁調頭想走。
亭子裡的人卻緩緩轉過身來。
百里雲驍瞥了他一眼,剎那柔風拂面,枝頭殘葉漫天落下,轉眼積聚成陣。
那人收了簫管,一雙凍若寒霜的眼眸冷冷直視來人。
“是你……”
此行本來就是要往國師殿的。既在這裡遇上,百里雲驍心中釋然,便索性下馬,迎著冰玉衡走入亭中。
“恕晚輩眼拙,沒有一眼認出前輩來。”
冰玉衡倒也沒有怪罪什麼。他平素慣作威儀,所用衣飾無不極盡奢華,甚少以素顏示人。此番特意素衣打扮,任誰也不能一眼瞧出分別來。
“可知我為何在此等你?”
“晚輩不知。”
其實百里雲驍有很多話想問,但面對此時此刻的冰玉衡,他朦朦朧朧感到所有問題都有點不合時宜。
“你忘了方才在將軍府做過什麼,莫非還妄想從國師殿折返祁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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