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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是在家裡吃過早晚飯而後來的。我的後爹,自從離休以後就特別重視那逢年過節的團圓飯,用以補償他年輕的時候只顧出門在外忙工作所造成的疏忽。看來這個脾氣也漸漸地感染了我媽。她在自己家裡團過圓以後又來我這裡團圓,或者是企圖把團圓的氣氛帶給我這個家破人未亡的傢伙。這樣她帶來了爛菜幫子和槽頭肉,並偏執地認為任何沒有老婆的男人最大的需要就是吃東西。幸虧呂翔、小彭他們來幫忙,否則這些葷素配搭營養均衡的佳餚煮熟後放在冰箱裡,足夠我吃一個星期的。
我媽在廚房裡加緊忙活,瀰漫的熱氣已使那與飯廳相望的玻璃窗模糊了。小彭過意不去,進去問了一聲:“阿姨,還要我幫忙?”我媽不顧手溼,一把抓住了小彭姑娘家白嫩的雙手,(那是我一心想抓而未曾抓住過的雙手呵!)如此熱情嗔怪地把她推了出來:“第一次到家哪能讓你做事?再說也沒得菜,我老太婆一個人瞎忙。”
離婚以後,我媽來過我這裡不多的幾次。每一次她都沒看見有姑娘。今天終於看見了一個,我媽就激動成這樣?甚至比我這個當事人還要激動,真讓我臉紅!沒準她老人家已經把小彭當成她未來的兒媳了。瞧我媽那滿含笑意的眉眼,就是對我老婆(我的前妻,她的前兒媳)也沒這樣過啊!今天她打定主意要一個人忙(我去廚房也一樣被她趕開了),看來是要做個榜樣給未來的兒媳婦看看,看她怎樣把爛菜葉和槽頭肉調製成美味珍饈。
我和小彭先後退出廚房,在飯廳裡的方桌兩邊分別坐下。我媽不時會從霧氣繚繞的灶前透過模糊不清的窗玻璃看上兩眼。我和小彭,如此拘束和尷尬,倒也像被介紹人牽線拉至燈下的那樣的一對人兒。
呂翔呢?進門以後他就照我的吩咐直奔小弟。這個小弟的確是小彭的親弟弟,呂翔若干年前就見過。此時他(小弟)深感無聊,正在我書房內的書架前湊合著翻看,見到呂翔這個久違的熟人,自然是精神一振。隨即呂翔拿來圍棋,兩人在我書房內的茶几上噼噼啪啪地走開了,就像兩隻巨型的母蛾子,不一會兒,黑白相間的蟲卵就佈滿了一張棋紙。
有幾次我差一點就要從方桌前走開,去當一名觀棋者。果真如此,事後呂翔準會對我說:“創造了這樣好的機會,你不利用!”又怕我媽趁機拉住小彭,說些題外的話,比如我小時候把屎拉在褲子上等等。當然也擔心小彭,說我既請她來又丟下她不管。我怕得罪多數,所以勉強坐在桌前。而他們(多數)定然認為我多麼樂意這樣。而為了我的樂意,他們都分別做出了儘可能大的犧牲。真是天大的誤會呵!
難道我需要置身於一個飯廳(而不是臥室)與一位姑娘共處一盞燈下(而不是黑燈瞎火)?我媽透過小窗(雖然模糊)可以隨時看我一眼。飯廳的另一頭,我的書房裡,呂翔在落子之餘想必支稜著耳朵,而他和小弟下棋不發出任何聲音噼噼啪啪的落子聲不過是在給我和小彭的談話斷句。多麼難以置信的誤會呵,我所需要的不過是讓他們離開,或者根本就沒有來過。
飯菜終於上桌以後,不論主客尊卑,一律狼吞虎嚥起來。一陣風捲殘雲過後方意識到自己剛才狼與虎的吃相,於是爭相放慢速度,放得比平日更慢,格外地慢。一面還自我解嘲道:“真是餓了,我中午只吃了一兩飯。”或者,“阿姨燒的菜真好吃。茄子是先要用油煸一下嗎?我得學兩手。”我媽說:“不是我菜燒得好,這叫隔鍋香。”她老人家已吃過一餐,這第二餐自然慢條斯理,很有風度。可我呢?中午根本就沒來得及吃飯,可這會兒怎麼也吃不下了呢?而且,恭維我媽之餘也沒有人誇我燉的雞湯好喝,雖說那隻可憐的裸體的小母雞此刻只剩下一副骨頭架了。
殺 貓(6)
接下來商談上樓頂看煙火的事。我正是以此為藉口才說服小彭於節日之夜前往我家的。我告訴她,我住頂樓,六層。六層高的住宅樓並不少見,而且在我市,現階段的民居建築中風格一般如此。但我所在的這幢,四周沒有其他樓房位於一個小公園和一片棚戶區附近。揭開樓道頂上的蓋板,架木梯上去,極目遠眺,甚至能夠看見市中心的入雲大廈此乃我市的標誌性建築,有三十二層之高。可站在我們六層樓的樓頂上看它,也不過如此,好像它不過六層,或者我們所在的這幢住宅樓有三十二層之遙。雖說不過是一時的錯覺,但也說明住宅樓的視野開闊。入雲大廈尚且如此,入雲大廈以下的市區那真如鳥瞰,灰濛濛的一片不分彼此,既遠又平。
這樣一個得天獨厚的所在,如果你沒有可能登上入雲大廈,這兒便是看煙火的首選了。況且我住六樓,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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