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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機上的綠燈閃爍不已。自從喝過第一輪後,我們的杯子重又放回席子上了。它們並排立著,意味深長。好半天我沒有說話,似乎在聽音樂。這時王玉又拿起她的杯子,在我的杯子上碰著,一下、兩下,很多下,她有些不飲自醉了。
我仰靠在床墊上,能看見王玉此時的整個後背(她正在一心一意地與我的杯子相碰)。我又看見了那睡裙上的浮光它在遊動。我聞見了那溼髮間香波溫暖的氣息。我想我距那一切近在咫尺,我的右手更近。它在意識力的作用下悄然抬起(有別於明確的指令,有如我們在夢中攀登,雙腿也會在被子下錯動一樣)。等我清醒過來想把它放回原處我身體的右側,已不可能。我找不到它的位置了。就在剛才,王玉向她的左側位移了幾寸,正好是夠我的右手放下去的地方。
她還在焦慮地碰杯,如同鼓點鑼聲催促。我的右手也還懸在半空,還在猶豫。最後下降時它還是避開了她的裸肩,落在了睡裙那光滑的質料上。她如同觸電一般,反身將我抱住。她用了最大的力氣,全身都盤繞到我身上來了。她送上她的嘴唇、舌頭、呻吟和戰慄,差一點就將席子上的酒杯弄翻了。我對後一點尤其擔心,所以一面回應她一面注意把這些東西(酒杯、酒瓶)隔開。我把她拖上床墊,短暫的分離不過是要脫下隔在我們中間的衣服。然後我們又擁抱在一起了。
我迫不及待地進入了她,她抬起雙腿歡快地迎接著。身體落實以後(它正在躊躇滿志並機械地用力)腦袋有暇想到了另一些問題。我問自己:“這是真的嗎?”我一遍一遍地問:“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真的嗎?”既沒有結論,也沒有附加的問題。它沒有意義。只是一種節奏,一種進行。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嗎
1989年
他們通訊的事後來還是被羅思齊發現了。羅是朱浩的前妻,不過那時他們還沒有離婚。後來他們離婚了,也不是因為王玉。聽說羅思齊為朱浩給王玉寫信的事鬧過一陣,由於抓不到確切的證據也就算了。她(羅思齊)曾詢問過我此事。我能怎麼說?不過是為朱浩開脫,以及說一些讓她寬心的話。後來羅思齊給朱浩生了一個兒子,再後來他們就離婚了。其間自然發生了很多事,幾乎每一件都比朱浩與王玉的通訊來得重要。他們的關係自南寧一別後也只是通訊,隨時光的流逝也日見稀疏。王玉也和別人好過,並且時間都比和朱浩要長(幾年的通訊不算在內)。後來傳來了朱浩離婚的訊息,王玉將此當成一個喜訊,這就在一定程度上刺傷了朱浩。後者明確地表示過離婚是禽獸之舉,據說在與羅思齊分手的宴會上還大哭了一場。在此生離之際他當然不能接受王玉的過分親近了。朱浩需要女人,給王玉信中寫得直截了當,不免下流,不免有洩憤的意思。他讓她儘快北上,最好連夜就來,來了就幹。她為他的蠻橫而生氣,拖延著與他見面的日期。朱浩並沒有在一棵樹上吊死,在等待王玉的那段時間裡也沒有閒著。不用多久,他就發現了一個離婚男人具有的魅力了。和婚姻時期相比,他的處境已大不相同。他變了,世道也在變。王玉姍姍來遲,那時,朱浩已非常瞭解自己對女人們的價值和使命了。他沒有敘舊,即要求同床。王玉嘗試著拒絕。相隔多年,她想他應該有所表示。於是他就武斷地給她下了一個定義:只有愛情,沒有性慾!他不會為那幾毫升的精液而向女人懇求、服軟,對王玉也不例外。他極為瀟灑地理平了衣裳,風度翩翩地離開了房間。他總是幹得那麼漂亮。深感委屈、難以入眠的是王玉,她的下身已經溼潤了,只等著他的堅持。他知道,也許不知道這些。他對王玉的評價到底是一種斥責呢?還是一個讚美?現在,我和王玉已經睡過了,除了猜度事情的前因後果以及肯定朱浩說法的荒謬,其實並不知道他的用心。也許王玉聽出了朱浩話中讚美的意思,以致更加沒有情慾了?也許她和我拼命地幹、慾壑難填只是想說明她並非只有愛情?她想透過我而轉達朱浩。她知道我和朱浩的交情,於是在黑暗中詭秘地笑了。
交流與障礙
“看你和朱浩怎麼辦。”王玉說,毫不掩飾她的幸災樂禍。此刻我們已經幹完了,她的頭枕在我的右臂上。她的臉朝向我,我們之間隔著一條毯子。我很禮貌地沒有馬上穿上內褲。我靠在床頭,一支接一支地吸菸,半天沒說話了。我在想,但並不明確。王玉就給我點出來了:“你是不是在想怎麼向朱浩交代啊?”我說了一句表態的話,大概的意思是:任何事情都不會影響我和朱浩的友情。王玉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她的好奇就有了挑撥離間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