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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亂如麻,肚裡氣流亂竄,忍不住放了一個屁,他厭惡地皺起眉頭。這時一個念頭一閃而過,我立刻有了主意,站起來倒了一杯酒:“來,我敬各位一杯。”他們都喝了,我拍拍王禿子的肩:“我還是要感謝你,要不是你,我他媽麻煩大了。”他知道不是好話,瞪著眼問我:“你什麼意思?”我緩緩坐下,說沒有別的意思,一句話,“你把那小王八蛋弄死,我給你150萬!”
(二十三)
人到中年,時日無多,死神隨時徘徊門外。根據東方古老的傳說,今生微不足道,只是一條通往來世的門廊,它狹窄而骯髒,一旦燈火熄滅,死者舉手叩響永恆之門。我活了37年,舔過蜜液,吮過苦根,心落在鍘刀間漸漸絕望,早已死不足惜。
來世太遠,我已經不抱任何希望。如果那燈熄了,但願它永遠不再點燃。
路越來越難走,60公里開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兩邊的景色逐漸開朗,正是六月天氣,綠草披拂,野花滿地,山林間鳥鳴聲聲,四顧無人,空氣格外清新。肖麗往我嘴裡塞了一支菸,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擔心我媽不喜歡她。我說醜媳婦早晚要見公婆,你就豁出去吧。她含嗔帶笑:“別臭美了,我還沒答應嫁給你呢!”我指指她手上的假鑽石:“你戴著我們家的戒指,生是我們家的人,死是我們家的鬼!”她嬌柔地橫我一眼:“這算不算求婚?我可當真了啊。”我趕緊岔開話題,問她想不想學車,“這次接了我媽回來,咱們買輛沃爾沃80,奧迪給你開!”她一聲驚歎:“你發財了?”我笑笑不語,慢慢轉過山環,心情慢慢黯淡下來。
這兩個月進賬77萬,正高空調案已經和當事人談妥,執行回來能拿到100多萬,通發集團的3個案子都已立案,特別是那筆4000萬的貨款糾紛,前些天姚天成找到我,軟磨硬泡,恩威並施,硬是從我的30%中摳走了100萬,搞得我十分不快,但很快也想通了:1100萬不是小數字,省著點花,這輩子足夠了。手頭還有幾個案子,標的都不大,只能算零花錢。業務很順利,不過我總有種“好景不長”的感覺,昨天找移民公司要了幾份材料,有加拿大、美國、澳大利亞,還有歐洲的幾個國家,看的時候一片茫然,半天拿不定主意。
4年前我跟秦立夫吃過一頓飯,那時他還沒出事,不過早就把老婆孩子送出了國,自己也拿了綠卡,遇到查計劃生育的,他是海外華人,一出庭就成了中國土著。按他的評價,我辦事精明,看人糊塗,“明於事而不知人”,如果不早做退步,一定會吃大虧。順便說起這圈子裡的種種齷齪勾當,我憤憤有聲,他在旁邊連連冷笑,說誰都可以罵,唯獨你和我罵不得,因為我們都是這齷齪勾當的受益者。說我們就像門縫裡的老鼠,只要那門開著,我們隨時可以進去偷吃,一旦它關緊了,我們這種人將無處藏身。這話有點意思,我點頭受教,他喟然長嘆:“以後會好起來的,我們是最後一代,不過你記住,早晚會清算的,早晚!”
我也希望好起來,政治清明,法制完備,萬事都有規則,不過我肯定等不到那天,終此一生,我只能做只門縫裡的老鼠,在黑暗的角落裡磨牙吮血,四處逡巡。我也不在乎什麼清算,如果這世界註定會被蛀空,我願意啃下最狠的那一口,哪怕死後身敗名裂,為萬人所恨。
昨天回家比較早,帶肖麗買了兩套衣服,她十分感動,遮遮掩掩地告訴我:“我來例假了,要是你想,我可以用”
那夜裡我堅持了很久,她的長髮不時拂過我的雙腿,感覺異常的輕柔。有一瞬間我痛恨自己的軟弱,在心裡問自己:你為什麼不恨她?為什麼不能折磨她、羞辱她,直到她體無完膚,生不如死?就在那一刻我被打敗了,她柔情萬種地伏在我身上,雙唇火熱,汗水微涼,窗外風吹木葉,發出動人的聲響,我突然想:如果我現在死了,這世上有誰會哭?我媽肯定會,可她呢?當我停止呼吸,她會是什麼表情?是開懷大笑,滿心鄙夷,還是黯然落淚?
這就是我的紅塵。須臾花開,霎那雪亂,我可以握住每一把殺人的刀,卻握不住一滴真心的眼淚。
在家裡住了3天,到我父親的墳前掃了掃墓,給我媽過了個生日,老太太無論如何不肯到城裡來,說自己在農村住慣了,進了城連門都不敢出,悶得慌。我只好給錢,她怎麼都不肯收,說以前給的還沒用完,我怏怏地收回包裡,心裡突然想:這麼多年我一心只為賺錢,處心積慮,蠅營狗苟,可究竟意義何在?
這幾天肖麗十分巴結,掃地、做飯、幫老太太梳頭,農村的廁所都很髒,她一個城市長大的孩子